眼前的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唐宛猜测她应该就是陆家的女主人,陆铮的后母,便笑着上前:“婶子好,我是榆树巷唐家的,您叫我宛娘就行,这是我弟弟唐睦。前些天我落水,多亏陆二哥出手相救,不然命都保不住。这两天身子才缓过来,这不想着登门当面道个谢。”
说着,她把手里的竹篮往前略抬了抬,盖在上头的棉布一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玉米饼子,旁边还压着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这妇人正是陆铮的继母王银花,目光在篮子里一转,抬眼将唐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事儿我听说了,原来是你啊。”
实际上,王银花一打照面就猜到姐弟俩的身份,只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那天陆铮救了一个姑娘,回来时浑身湿透,一路上被不少街坊瞧见了,最近没少被嚼舌根。
原先她还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这两天听了些闲话,心里就很不得劲。
都说那被救的唐家姑娘是被退了婚想不开去投水的,陆铮平时也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却没事找事救了这样一个人。
这姑娘前头婚事没了指望,万一为了找下家,赖上他可怎么弄?
陆铮脾气硬,本就不服管,他的婚事王银花早有安排,但旁敲侧击好几回,这家伙就是不肯答应,他爹开口了都不听。
王银花打量着这唐家的姑娘,长得倒是白皙俊俏,可惜家里一穷二白,要不怎么被退了亲?
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几分嫌弃。
她不冷不热地开口:“陆铮不在家。”
唐宛见她神色冷淡,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得罪了此人,只当对方脾气本就这样,继续笑问:“婶子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当面……”
王银花一哂,心道果然如此,声音越发轻慢:“这阵子军中也得春耕,他忙得很,不怎么着家。”
唐宛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几分,虽不明白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却也不愿再热脸贴冷屁股。
毕竟她的救命恩人是陆铮,而不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后妈。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们改日再来。”
唐宛笑了笑,转身招呼唐睦便要离开。
王银花微愣,眼睁睁看着她随手将棉布盖回去,将篮子挎在手臂上,这是要将谢礼原路带回去吗?
王银花眼尖,一眼就瞧见了篮子里头那些黄澄澄的饼子和色泽新鲜的五花肉,看着份量都不少。
要不是为着这个,她何必在门口闲扯这么多?
都说唐家人能写会算是个读书人家,生养的姑娘却这样不知礼数,哪有送礼半路带回去的道理?
王氏气得头疼,到底拉不下脸张口要东西,狠狠跺了几脚,才回屋去。
回去的路上,唐睦迟疑地问唐宛:“阿姊,东西没送出去,就这么带回来,合适吗?”
唐宛哼了声:“有什么关系,陆铮又不在家。”
她看向唐睦:“你没看到那女人看我们的眼神吗?好像我们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唐睦当然也看出来了,皱了皱眉:“她为什么这样?我们又没得罪她。”
唐宛也不清楚,她懒得猜:“她不喜欢我们,多半也不喜欢我们送的东西,与其憋憋屈屈地送他们,不如我们自己留着。等下次陆铮回家,我们再来。”
唐睦点了点头,笑着:“阿姊,我前些日子帮几个军中的哥哥们写信了,到时候跟他们打听一下,看看陆二哥什么时候休息归家。”
“好。”
姐弟俩说说笑笑走出青石巷,正准备绕回榆树巷,前头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抬眼一看,正好看到两个骑马的人迎面而来,马背上人影很高,风尘仆仆。
唐睦眼睛一亮,率先认出来,扬声喊了句:“是陆大哥和陆二哥!”
说话间那两人都勒住马,利落地翻身下来。
唐宛微愣看着两人走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两人长得好高啊。
可能是军人的缘故,两人身上都带着某种杀伐之气,即便离得并不近,距离姐弟俩三四米的地方就停下了步子,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
两个男人都是宽肩窄腰,身形笔挺,尤其是更年轻些的那个,薄唇微抿,眉眼冷峻,颜值哪怕放在现代娱乐圈也很能打。
唐宛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在水里,被那双有力的胳膊紧紧抱住的感觉,背后仿佛还能回忆起当时感受到的暖热肌理,不由得眼眸微闪,随即移开了视线。
陆铎先打了声招呼,语气随和:“宛娘子,睦哥儿,怎么到这边来了?”
唐宛连忙回神,笑着开口:“我们是来找陆二哥的,那天多亏了他。按理说早就该上门道谢的,只是当时……”
陆铎点了点头:“我听陆铮说过,当时你回去还昏迷着,现在好些了吗?”
“多谢陆大哥关心,我好多了。”唐宛说着,想起什么,连忙从手里提着的篮子递了过去。
“这是今天早上才烙的几个饼子,和一块新鲜的五花肉,原是想送到您家里去的,这不正巧碰上了。”
陆铎没接,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陆铮。
唐宛这才反应过来,那才是正主呢,连忙又把篮子朝陆铮那边送了送,语气比刚才更真挚几分:“多谢陆二哥那天出手搭救。”
陆铮脸色有点紧,闻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轻咳了声才说:“当时的情况,谁看到了都会搭把手的,你……不用客气。”
唐宛笑了笑,软声回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几个饼子,春耕时地里忙,怕是赶不上饭时,带着做干粮,省得饿肚子。”
她说话时,目光落在陆铮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
陆铮抿了抿唇,没再拒绝,低头伸手接过了篮子。
唐宛注意到他的手掌很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有些许细碎的伤痕,看得出来干惯了粗活,接过竹篮时力气却很轻。
陆铎看了眼弟弟,又瞧了瞧他跟前的姐弟俩,笑着接话:“要不一起去家里坐坐?”
唐宛摆了摆手,含笑道:“才去过了,就不去了。听说军中这几日都在忙春耕的事,就不耽搁你们了,等这阵子忙完了,再来登门打扰。”
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北境守军除了戍守边关抵御外敌,平日还有开荒屯田的任务。有唐家这种把名下的田地佃给人耕种的,也有陆家这种人口多的,自家人耕种的。毕竟佃给旁人收成也要分出去一部分,去除缴纳的官粮,剩不了多少了,不比自家耕种划算。
这几日,他们在军中紧赶慢赶,才把营地屯田的农活儿都弄完了,这会儿正打算回家取粮种,准备出城弄自家的田地。
“那也好,等忙过这阵子,来家里吃个饭。”陆铎说着,也不再客套,翻身又上了马。
“好,那我们就先回了。”
唐宛姐弟俩稍稍后退,看着那两匹马转头进了青石巷口。
唐宛收回视线,看向弟弟:“咱家的春耕,是不是也得开始了?”
唐睦嗯了一声,神色有些迟疑。
“去年阿爷就说过,想换个佃户。咱家三十亩地从前佃给吴家兄弟种,可这些年收成一年比一年少,除掉缴官粮和给他们家的,剩余寥寥无几,也不知是真的收成不好,还是——”
他没说得太明白,不过唐宛也听懂了。要不就是吴家兄弟不尽心,或者就是他们不太实诚,克扣了粮食。
“不过,要换的话,早就该着手了,现在这时候,怕是来不及,恐怕还得多等一年。”
唐宛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城外看看吧?咱家的田,我们是不是还没看过?”
唐睦愣了下,他们姐弟俩谁也没种过地,甚至阿爷在世时也不怎么懂田里的事,不然也不会被吴家人年年糊弄,他们去看倒是没什么,只是能看出什么?
不过,既然阿姊提出来,他也不反对,便说:“好,横竖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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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里,陆家兄弟骑马往家走,因着刚才的小插曲,两人都没有跑快。
信马由缰地走了一阵,陆铎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拧,有些迟疑地开口:“方才宛娘子是不是说来过咱家了?家里是没人应门吗?怎么东西送到我们手里来了?”
看姐弟俩的姿态,倘若路上没遇到他们,多半是要带回去的。
陆铮听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沉了沉,哼了声:“谁知道呢。”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院门口,刚下马,陆铎的妻子沈玉娘听见马蹄声出来相迎,颇意外地问道:“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陆铎把马儿系在拴马桩上,便往家走:“大营那边的官田刚忙完,我们回来取些种粮,再赶去种咱自家的地。”
沈玉娘看着丈夫脸上带着风尘,不禁有些心疼,轻声劝:“这都连着忙了好些天了,要不先歇半日,明儿再下地也不迟。”
陆铎听着心里受用,却笑着摇头:“没事,我不累。这几天天色好,得抓紧把地都耕一遍,等下雨了麻烦。”
正说着,屋里跑出两个团子般的龙凤胎,一左一右扑进陆铎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爹爹回来了!”
两小只被爹爹抱在怀里掂了掂份量,又回头去望陆铮,甜甜喊:“二叔!”
陆铮看着兄嫂夫妻和睦,双生子玉雪可爱,脸上淡淡的,心里却颇有点羡慕。
他浅浅笑了笑,看了眼手里拎着的竹篮,嗓音放和缓了些:“这里有饼子,去井边洗了手来吃。”
双胞胎一听,眼睛都亮了,欢呼着撒腿跑去院角打水。
沈玉娘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篮子,疑惑道:“这饼子哪儿来的?”
陆铎便把路上遇到唐家姐弟的事说了,说完问沈玉娘:“他们先前是不是来过咱家?”
沈玉娘欲言又止,迟疑了一瞬才低声道:“一刻钟前确实来过……娘出去应的门,不知说了什么,进屋时脸色黑得很。”
陆铎微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他看唐宛脸上笑盈盈的,还真没看出有什么不愉快。
陆铮在一旁听着,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扯了扯嘴角道:“哥,难得回家一趟,你陪嫂子说会儿话,我去把后头种粮扛出来,待会儿就得走了。”
说完抬脚进了堂屋,顺手把手里的竹篮放在桌上,径直往后院走去。
等他扛着粮种出来时,就听见屋里传来孩子们的吵闹声。
他脚步一顿,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龙凤胎洗了手回来,正在堂屋里拿饼子吃,谁料给陆铭撞见了。
陆铭一瞧见两个小的吃得香,二话不说就上手抢,凶巴巴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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