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一直用右手拉着她的手。
二人在路上交流不多,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并不僵硬,反而是一种舒适的氛围。
自从基德失去左臂之后,他似乎就习惯性的将莉奈特放在了他的右手边,以便牵她的手。
而基拉则习惯性的走在基德的左侧,作为他最坚实的臂膀。
莉奈特虽然已经和基德确认了关系,但是从他们一个月前确认关系,到现在来到斯塔莱斯这段时间内经历了太多事,她和基德之间几乎没怎么私下交流过,两人就算确定了彼此之间的情意,但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没有改变。
遇到不好走的山路,基德会先一步爬上去,再将莉奈特拉上去,就这样,走了两个小时左右,两人终于到达了山顶。
斯塔莱斯岛上的山严格来说并不算山,更像是将山顶部分移平的土坡,穿过层层叠叠的树丛,眼前忽然豁然开朗。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盐湖。
莉奈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湖泊。
这片湖泊不大,表面是一片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如同一枚宝石一般镶嵌在山顶上。远远望去与蔚蓝色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天空与湖水的交界线模糊不清,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好美。”
莉奈特轻轻叹息一声,在山顶的大树边慢慢坐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盐湖之上,久久回不过神。
基德在她身旁坐下来,与她一同静静地看着这片湖水。
“以前,有一个人也说过这个地方。”莉奈特慢慢放松了身体,朝着背后的树干倚去。
然而,基德伸出了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以一种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怀里的温度很温暖,莉奈特便放心的将脑袋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船长,我的姓,其实并不是卡兹姆。”
她笑了笑,忽然觉得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开口,耳边听着基德平稳的心跳,她垂下眼眸,娓娓道来。
“我是个孤儿,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莉奈特,我的姓是后来起的。”
“卡兹姆这个名字,融合了两个对我恩情最深的人的名字,卡兹莱斯和巴纳姆先生,我当初就想好了,我要把他们的名字,把他们的痕迹永久刻在我的生命里。”
她没有回头,看不到基德从背后看她的眼神。
他很少有的展露出了柔和的一面。
“我在西海出生,六岁的时候,被西海的竞技场捡了回去,他们给我注射了失去记忆的药剂,让我和其他孩子待在竞技场的地下,作为竞技场的角斗士与其他角斗士进行生死决斗。”
直到现在,回忆起过去的光景,莉奈特都会感到一阵酸楚。
“卡兹莱斯……是我的第一个对手。”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懂,第一次踏上竞技场,是卡兹莱斯在战场上教会了我如何使用木仓械,他用生命的代价教会了我第一课,为了保护我死在了竞技场上。”
基德一直在看她,神情十分专注,眼神格外复杂。
莉奈特只感觉到基德一直牵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或许就是基德的安慰方式吧。
“没事的,船长。”她回过头,目光触及基德的眼神时,她的心脏微微震颤一下,眼睛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但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冲基德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不会为了这些事情感到难受了。我只是想要把自己的过去讲给你听而已。”
“嗯。”基德点点头,抱紧了她。
于是,莉奈特继续讲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们目睹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日光渐渐淡去,周围的景物开始镀上了一层暗影,湖水逐渐干涸,留下了一层蓝色的,琥珀状的硬壳,如同镜面一样,反射着天光。
莉奈特从卡兹莱斯讲到了她在竞技场里的伙伴,总是噙着笑容,天使一样的洛琳,如师如父的巴纳姆先生,七十六技,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她对基德讲了巴纳姆给孩子们讲的,关于斯塔莱斯的故事。
“巴纳姆先生说,要给我们讲一个罗杰船长的故事。我其实……我知道那个故事大概是他编给我们听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全心全意相信了他的话。”
“我真的……会把那个缥缈的存在,这个梦幻之岛斯塔莱斯,当做我心灵的港湾。”
“他说的天空和海面是同样的颜色,有着银白色的沙滩。岛上有一座很高的山峰,山顶有一片盐湖,上午的时候,盐湖被雨水注满,黄昏的时候,湖水干涸,留下一层坚硬的壳。这个时候,湖水就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好似不是地球上的,美丽的令人窒息的天空景色,美得像仙境一样。那个地方被称为天空之镜。”
就是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
不像是在山顶,仿佛置身于璀璨的天空之中。
“他说,罗杰船长他们在山顶上架起了篝火,开起了宴会。那天是满月,等到半夜,大家忽然发现曾经丧命的船员回来了。”
“因为。斯塔莱斯的山顶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每个满月之夜,死去的灵魂可以回到斯塔莱斯的山顶,短暂停留。”
莉奈特不说话了,她垂下眼帘,想到了死去的朋友们。
即便现在的她已经与过去和解了,然而想到过去无数生命的逝去,她还是会感到可惜。
“所以,你来这里是想……”闻言,基德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然而在触及莉奈特的视线时,还是住了口。
他们都知道,亡灵返乡的故事是假的。
即便在这个美丽得不似人间的天空之镜,逝去的人们也不会归来,但是她却是带着这样美好的期许来到这里的,即便她心里知道最终要面临的现实,却还是在心中带着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她是真的有把巴纳姆先生的故事放在心上。
“嗯。”
她点了点头。
为了一个渺茫的期待绕路来一趟斯塔莱斯值得吗?
莉奈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然而,当她安静地依偎在基德怀里,眼前是与天际自成一色的湖面时,她心里是满足的。
她继续讲。
讲了自己逃出竞技场,一路逃离西海的经过,讲述自己加入了巴洛克工作社,直到基德来到香波地群岛,与她相遇。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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