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因愣了一愣，才后知后觉他话中的含义，不由得喉间漫上一丝苦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无奈道：“不会的，他们会平平安安的。”
东止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把手中的桃酥举起来：“......姐姐，您吃吗？”
禅因看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笑了笑：“姐姐不吃，你饿了吗？你快吃吧。”
“姐姐，您怎么知道姑姑会来救我？姑姑......前些日子去了何家，不知现下如何。”
禅因也不知沈令姝为何能在这场屠杀中活下来，不过是提前活了一辈子，所以才如此说，至于怎么来，何时来，她一无所知。于是只能搪塞道：
“因为姑姑很爱你，所以一定会来。”
东止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相信。
他虽是个孩子，但是话很少，不过显然是家教很好，哪怕身处此地，依旧行为举止样样妥当，至于心里是如何想的，便不得而知了。不过终归是个孩子，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愁意。好在禅因是个话多的，拉着他聊着聊那，他碍于礼节也一一回答，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天黑，二人也熟络不少。
“你先睡吧，等明天天亮了，姑姑便来找你了。”
他听话的闭上眼，静静坐在地上。禅因凑近了看他，只见他睫毛轻轻颤动，原来是在装睡。她却并未戳破他，只是看着他，心里漫上一丝心疼。
三更天时，柴房突然被推开。一个浑身狼狈的少女闯进来，在看到东止的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不过，她似乎看不见禅因，径直冲到东止身边，小声道：
“渡儿，姑姑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走！”
小东止睡得极浅，几乎是在沈令姝闯进来的瞬间就醒了过来。他愣着看了一眼沈令姝，并不做动作，反而轻声问：
“姑姑......我阿爹阿娘，还好吗？”
沈令姝眼睛像是被刺痛一般，眼神瑟缩了一下，连忙垂下眼睫，手里牵着东止便要往外走：“渡儿乖，别问这些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东止被拽到门边，却又突然站住，回过头，看着禅因，面上有些疑惑，正欲开口，只见禅因朝他招了招手：
“我说过啦，姐姐是神仙，只有你能看见我。我们会再见的。”
他慢慢抬起手，正想和她道别，却见她如同一缕魂魄一般，消失在眼前，如同他的爹爹、阿娘、嬷嬷，他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
禅因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阁楼回廊里。她穿过面前的门，只见小小的东止被绳子拴起来，嘴里也被塞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边两个大汉踢了他一脚，然后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窗前：“看见了吗？你姑姑不要你了。她在程家门口站了这么久，也没来找你。”
小东止皱了皱眉，扭动身子，避开二人的触碰。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只是在听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禅因往街上看去，只见在挂着“程府”的额匾下，沈令姝静静坐在石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找不到她的侄子了，但是她放弃了。
想必这就是二人多年来的隔阂所在。
禅因观察着二人的穿着，是寻常百姓打扮，但面容却极为干净，不见任何胡须，头发也没有异味。这里是程府正对面的阁楼，一举一动都在程府掌控中，二人却明目张胆，甚至没有丝毫忌惮。
她心中暗暗勾勒出了事件的大概，沈家牵连重案，程家怕被波及不敢收留二人，尤其东止，也就是沈渡，是沈家嫡子，更是朝廷大力搜捕之人，若是因为收留沈渡，让程家被官家怀疑，便是得不偿失。但沈家和程家素有来往，又或者是出于什么别的恻隐之心，程家，其实是想要留下沈令姝的。
至于到底留不留，就要看沈令姝听不听话了。
沈渡是程家派人抓走的，不过是为了测试沈令姝的棋子。若是她愿意放弃家人，便会留下她，虽并不知道是何缘故。若是她向程家求助搜寻沈渡，程家也会把人还回来，但绝不会再和此事牵扯上关系。
二人见东止没有反应，互相对视一眼便离开了，在走之前不忘用一把大锁把门锁起来。
禅因掐碎了第二颗佛珠，身形渐渐浮现，她朝小东止走过去，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没想到吧？我又来了。”禅因坐到他的身边，把他嘴里的布拿出来，又给他松了绑。
“姐姐，你......真的是神仙吗？”他面对她还是有些不自然。
“不然呢？我若不是神仙，怎么做到在你需要我的每一刻都出现呢？”
少年目光闪了闪，又快速错开，低下头，静静地不说话。
“这里是程家的地盘，除非他们放人，你自己是逃不出去的。”禅因挑了挑眉。
“我知道。”他看了看禅因，似乎在犹豫是否继续说下去，禅因心里一软，朝他鼓励地点点头，“我知道，他们不过是要逼姑姑在我和程家之间做一个选择。”
禅因心里有些难过，拍了拍他的头，正想安慰他几句，他却立刻道：
“我不怪姑姑，我知道她会这么选，姑姑，”少年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捏紧了拳头，“她会为沈家沉冤昭雪。”
说完这话，他却突然又有些失落，身上的劲一卸：“如果可以，我也想的。可是我，总是这么没用，总是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永远被旁人玩弄命运！”
禅因伸出手，把他的脸捧住，然后面对自己，只见少年的瞳仁猛地放大，脸颊也开始发热：“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神仙，我能看到未来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无能无力。你未来会成为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因为你，我重新拥有了生命，因为你，我才有机会出现在这里。我只是想说，未来的我告诉你，你会成为一个普渡众生的人，但在普渡众生之前，你应该先原谅自己。”
少年愣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似乎也在这位神女姐姐脸上看到了一丝窘迫。
禅因心脏砰砰直跳，许是好久没有和他亲近，竟然有些不习惯，连忙放下手，结巴开口：“总之......这不是你的错，沈家之事，你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只一条！你得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少年抿了抿嘴角，觉得这几日的痛苦似乎被冲淡一些，轻轻道：“好。”
禅因摇了摇头，脸一红又补充道：“还有一条！等你长大了，别忘了要爱上我！”
二人陷入沉默，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禅因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竟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倒是显得自己像是一个登徒子！但是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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