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东方既白。
阳曜大祭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呼，迎来了近百年最大的闹剧。
当初，东国帝王想让全城百姓围睹盛况，将大祭台建得直冲云霄，此时却巴不得它能腰斩。
“快看！ 阳曜大祭台挂了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明日就是祭祀大典，这也太晦气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闻陛下盛怒，武安大将军还在查，皇宫早就乱作一团了！”
“先把那女人放下来啊，锦衣卫干什么吃的？”
“据说有毒，早上去救人的都被毒倒了，现在还性命垂危！”
“……”
傅为费力地睁开眼，嘴唇干裂，发丝油腻，衣裳凌乱，浑身剧痛，台下是七嘴八舌讨论的百姓。
她被人悬挂在高台楼墙之上。
“啊！是神医！神医！”
“……”
在一声声呼唤中，她再次昏了过去。
*
阳曜祭每十年举办一次，是东国历代君王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大祭，若顺利，则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阳曜祭至，举国欢庆。而现在，大祭台的高台上，竟被人悬挂了满身是血的女人。
这对东国帝君来说，绝对是一个侮辱。
“查！都去给孤查！！”
地上摔落一地茶杯和奏折，上方是暴怒的东国君主。
“末将遵旨。”
*
武安军营中。
“报——”
武安大将军沈玉抬眸，此次阳曜大祭由他负责，却出了这等大事。
小兵哆哆嗦嗦道：“禀报将军，毒阵已解，也将那位姑娘救下，只是她筋脉寸断，性命垂危。”
“叫太医去救。身份查出来了？”
“有百姓认出，乃是民间的一位独来独往的神医，名叫傅为。从行为轨迹上看没什么异常的，就是五年前收养了一个瞎眼男童，两月前男童被楚王爷看上，强行抢了去……”
武安大将军心中咒骂了一声，心道这狗屁王爷不干人事。
小兵又报：
“那神医还有个天生的死对头，是个用毒高手，大祭台上层出不穷的毒阵，或许就是毒医干的。”
神医？毒医？
他是太久未回乾阳城了，竟不知民间多了两个鼎鼎大名的大夫。
“去查那个毒医。另外准备下，本将军要亲自去趟楚王府。”
见半天小兵还不动，武安大将军冷着脸问：“愣着干嘛，还不去查？”
那小兵连头都不敢抬，几乎是颤抖地说：“将……将军，那名神医……原名岳清初……”
武安大将军瞬间僵住，猛地揪住小兵衣襟，手上青筋暴起：“你不早说？快！带本将军去看她！”
*
“清初……清初妹妹，是我啊。”
傅为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一声声真切地紧，睁开眼，却是面露担忧的武安大将军沈玉。
沈玉，原名梁玉，五岁随母亲入傅府，八岁失踪。
后参军，十七岁闻名于“谷霞之战”，十九岁功成于“月落灭国”，自此平步青云，被封为“武安大将军”，只听命于皇帝。
傅为奋力睁开眼，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脸，苍白地笑了笑，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沈玉急忙附耳，却听微弱之声道：“楚王……叛国。”
“什么！”
听见沈玉震惊的声音，傅为低垂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咬破藏在牙中的毒药。
傅为死得痛快。
一场由她而起的滔天阴谋，也慢慢展开了序幕。
*
茶楼中。
“听说了吗？那神医竟是武安大将军的妹妹！”
“难怪能进大祭台，原来是上头有人放水？”
“你是说，幕后黑手是大将军？”
“不会这么简单吧？大将军有这么蠢？”
“……”
街头。
“千年不倒东国强，蛀虫老鬼啃国粮~”
“皇帝不查无人敢，大祸临头血满墙~”
“哎哟哟哟哎哟哟，大祸临头血满墙~”
武安大将军正骑马而过，闻言翻身下马一把揪住小儿：“谁教你们这么唱的？”
小孩害怕地说：“十天前……有个哥哥给了我们好多钱，让我们听到有人讨论武安大将军后就开始唱……”
“那个哥哥长什么模样？”
“高高瘦瘦的，笑起来很好看，穿得很有钱，说话声音很弱，还会咳嗽，好像身体不太好。哦对了，他走路还有点不稳，像是一只腿短了一点点。”
十天前？
果然是蓄谋已久。
而且矛头直指自己。
他将所有唱童谣的孩子都关了起来。
他不杀无辜稚童，却能示威。
翻身上马跑出几步后，他忽然想到：“不对，这小孩儿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定是幕后之人教他这么说的。
看来，切入点还是在那个瞎子和毒医身上。
*
楚王府。
“本王是喜欢男童没错，可那瞎子来府里没几天就死了，晦气得很，我早扔去乱葬岗了。”
楚王一脸无辜，心中怕极，但还是撑起了王爷的气势。
“烦请王爷派个人，同我去乱葬岗一趟。”
刚踏出楚王府，毒医的消息便传来了。
“将军，那毒医性别、年龄皆不详，整日蒙面待人，从不与人打交道。据说毒医与傅神医师出同门，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
“卑职顺藤摸瓜，查到了毒医的住处，只是那人实在狡猾，已人去楼空，但桌上却留下这个字条。”
武安大将军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欲知真相，去祥临街五巷一百三十三号，对面墙壁上倒数第三排左侧第三格，有你想要的答案。】
“你带一队人去找出瞎子尸体，其他人随本将军去祥临街。驾！”
*
祥临街。
层层重兵驻守，面向墙壁的大将军却盯着手中纸条沉思。
此乃许相叛国通敌的书信罪证。
他犹豫，早年自己乃是许相提拔，纵使后来政见不和，也算有知遇之恩。
“禀将军！陛下急召！”
武安大将军偏头：“乱葬岗可有消息？”
“回将军，翻遍了乱葬岗，没找到符合特征的尸体。已过这么久，被野狼啃了也不一定。”
*
东帝居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只冷冷看着手中纸条。
“沈爱卿，你怎么看？”
沈玉跪在台下，低头道：
“禀陛下，此事颇为蹊跷。从阳曜大祭台至许相叛国，皆是举国轻重之事，在加上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怕早有预谋。”
“爱卿平身。继续说下去。”
沈玉起身，继续道：“许相乃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全朝上下皆知为肱骨之臣，这叛国证据，还需多方查证方可信。”
东帝闻言，倒是多看了沈玉一分，往日两党争得死去活来的，此时竟还为许相说话。
“传令下去，许相涉嫌通敌叛国，未查清之前，全府上下皆拘禁在府。”
“是！”
“朕听闻，那女子乃是沈爱卿的妹妹？”
沈玉心中一颤，沉声道：“回禀圣上，算是微臣名义上的妹妹，但微臣与她从小便不怎么往来。她原是岳尚书家的嫡女岳清初，岳家主母故去后，又娶了微臣之母为续弦，是以幼时见过几面。”
就是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呵。”东帝笑了声，这岳家的精彩程度也不比他的后宫差几分。
“传朕旨意，武安大将军与此案牵扯甚深，不宜再查案，此事交由刑部。”
沈玉再次跪下：“微臣遵旨。”
移交刑部他早有预料。
只是楚王叛国之事，实在非同小可。陛下向来疼惜楚王，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就上报，怕会引来灾祸。
*
丞相府。
沈玉讨了个由头在旁边跟着，刑部不愿得罪他，也睁只眼闭只眼。
“老臣从未叛国，便是陛下今日斩了老臣，也是这个说法！”
老丞相站在院中空地，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家，又气又冤。
“报！在墙角土下搜出一个包袱！”
“呈上来。”
刑部翻开层层包裹，最后露出一张书信。
上面写着：
【哈哈哈，逗你们的，丞相是个好官，真正该查的是吏部的刘武，此为他的罪证。】
众人：……
待众人赶到刘府，调查发现刘大人确实犯罪，将其缉拿，却又翻出其他纸条指证其他大臣。
于是这般往复，竟牵连出数十个朝廷重臣，更可恶的是，其中罪证有真有假，逼得他们不得不调查下去。
这般手法，就像逗猫遛狗一般，指哪儿打哪儿。
直到最后，在一位大臣家搜出了指证皇室公主的纸条。
上面写着：
【最后一份厚礼啦！去查查长公主！若不信，去她搜书房后的密室，全是与月落、大羽的书信往来。另外，去城西三十公里处看看，会有惊喜哦。】
沈玉一拳打在墙上，震出一个巨大的坑：“这贼人将我等耍得团团转，可恶至极！”
刑部官员一边唤人对比字迹，一边派人去城西查看。
*
皇宫。
“启禀陛下，此为在公主府翻出的书信，上方字迹，的确出自公主之手。
另外，微臣在城西发现一支约八百人的私军，经查证，乃楚王殿下所养。”
“好一个长公主，好一个楚王。”皇帝气极反笑，他向来最宠溺二人，而他们却想谋反。
“传朕旨意，查封公主府与楚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府，违者斩立决。”
*
茶楼中。
“听说了吗？公主府和楚王府被查封了！”
“真的假的？不是调查阳曜祭吗，怎么扯出这么多事儿？”
“我有内部消息，是真的，陛下今早才下的旨。”
三三两两相聚的百姓喝着茶，吃着瓜，讨论着近日来热度最高的事儿。
阳曜祭、傅神医、武安大将军、丞相、长公主、楚王……
这些平日里单拎出来一件都是惊天暴雷的大事，现在全都凑一起了，就连其他几国的国主，都暗中打探吃瓜。
门口又走进一人，径直坐在他们面前，喝了一口茶才道：“你们的消息落后了，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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