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沈一轻声说;“都玩尽兴了,就先回吧。”
江鸢说辞都编好了,他却不问,照他的性子,不应先是大发雷霆要将他们关个几天吗?再不济也应嘲上几句,再问她都去了哪儿。
几人还没走,就听一道稚嫩的声音远远喊着;“等等!”
转头一看,竟是那个脸扑得白擦擦的,方才守在戏台门口的小生。
“这两位哥哥不但要结伴如厕,还去了半个时辰!
“这位姐姐去送厕麻,也送了半个时辰,怎么,是厕麻不够了去那边进货了吗!
“还有他们两位哥哥,说着要去找人,跑得拦都拦不住!”
六人面面相觑,被这气得隔着白粉都看得出脸红耳赤的小孩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多大的气儿都被这小生骂泻了。
“这几位哥哥姐姐,害我被爷爷骂,还不快走!不喜看戏下次别来了!”抱怨完,小生一拂袖,跺着脚回去了。
江鸢觉得可爱,没忍住,掩嘴低声笑了两下。被这小生一搅和,气氛轻松起来,似乎回到了看戏前。
几人收拾了东西往回走。
沈一放缓了步子,走在江鸢旁侧,离得不近不远。
江鸢太过在意他,微微垂眼,紧张到他的指头动一下,自己都会窒息一刻。
任徜云是热性子,大步走在前头和江逸聊成一片,连带着王京风居然也用手比划几下,似是在同他们交谈。
不知是不是沈一的命令,任徜云始终没有回头一下,三个人全然不顾身后的情况。
走出了最闹的这段水道,沈一才缓缓开口:“姑娘方才去了玉人醉?”
终于要来了。
江鸢咬住下唇,扯谎道:“我是……阿弟还在你手里,怕你跑了,就跟你走了一路。我当是个什么地方,原来就是青楼,你要是怪我打搅你好兴致……”
“抱歉。”沈一打断她,眉头皱起,偏头看她。
江鸢:“?”
“那种地方,下次不要跟来了。”沈一淡淡地说;“谁知里头会有什么……抱歉将姑娘引到那里。”
“你去那做什么?嗯……不是,你随意……”江鸢话没过脑,出口已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沈一却说:“我是去见一位故友……一个男人,姑娘放心,我从不损毁女子清誉,也不曾结识那些烟柳女子。”
江鸢记得他在药铺时,还口无遮拦说着要与她同榻,如今这就要自证清白了?
江鸢:“哦。”
沉默。
又是沈一开了话头:“有想弟弟吗?”
江鸢没想他主动提起江辽,不知他是什么装的什么坏心思,问:“有的话,沈公子要放人吗?”
沈一不答,接着问:“想上街吗?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想做什么?”江鸢不太敢答;“想和家里人远离灾祸,好好活着算吗?”
“灾祸?比如?”
江鸢想了想:“被中毒之人袭击,弟弟被掳走,惹上了金缕阁,被忘恩负义的病客禁闭……”
沈一眉头一抽:“……忘恩负义……”
江鸢叹口气:“生活多灾,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我把小公子带来吗?”
江鸢一怔,愣愣抬眼:“真的?”
“我是说……”沈一语气很轻,眼里点点远灯映入,光彩闪烁,看着十分温柔,甚至有些可怜的水雾;“可以许我护送小公子来见姑娘吗?日后姑娘只需住在‘越季居’便好,衣食出行若是不需干涉,我……”
江鸢脸一热,心道这又是哪出?
“姑娘就莫要认我作忘恩负义之人了,我很……”沈一说得磕磕绊绊,双颊也泛了红;“这些日子是我失礼了,我……”
江鸢听不得他再假惺惺地博她信任,忙打断他:“是是,沈公子不必多言。”
沈一话语微顿,嘴唇颤了颤,终是垂下头没再说话。
江鸢睨他一眼,他这模样感觉倒像是被自己欺负了,恶人惺惺作态!
*
回去之后,江鸢先把那件宽袖衣脱了还给沈一。
这些日子还没收到江成莲的消息,江鸢都怀疑是江成莲接到他们的纸鸢,跑回彤州药铺去了——走了这些天了,还一头雾水,那些金缕阁的刺客作何来意,江鸢不敢问沈一。
虽不知沈一是安了什么心,但既然给他们解了“禁”,江鸢就必要珍惜这机会,不论是去哪儿,都得出门走走。
翌日江鸢贪黑爬了起来,宿醉头疼,天还灰蒙蒙的。她还是不争气地穿了沈一买的衣裳,在银镜面前照了许久,越看越喜欢。
还在犹豫出门该去哪儿,想着会不会有沈一的人跟着,就听门敲响了。
前日这门一敲,便是任徜云来送饭了,但这会儿方才日出,不大可能是任徜云。
况且这敲门声很是礼貌,轻轻的三声之后便停上一会儿,再轻轻三声。
江鸢看了眼那边紧闭的两扇房门,还是开了门。
没承想,门只开了一个缝,来人就一把拉过她,捂住她的口鼻,带着她往下一跃,顺着那巨龙雕滑了下去!
江鸢鼻尖充斥着他手上的奇异甜香,熏得她头晕胀气,还没消停下去的宿醉头疼更严重了,无法呼吸。
“唔唔!”来人捂得太紧,江鸢根本发不出声音,渐渐的,她感觉头有点晕,身子也放松下来。
“嘘,别出声。”
那人轻笑一声,一路捂着她出了“越季居”客栈,连趴在桌上的客栈值夜大哥都没惊动。
*
昨夜是大年初六,越州城内通宵解禁的最后一日,街上的彻夜狂欢。
这越季居客栈已地处偏道边城,还是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嬉笑闹声。
短短二十年,越州从“穷而偏僻的水州”,摇身一变成了“大宁第一州”,散而不乱,乐而不淫,此皆归功于那以“玉人醉”为首的“戏赌一条水街”。
除了金缕阁本部内人,没人知晓这一条水街正是金缕阁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只不过是作为据点,却意外成就了最繁荣的州城。
夜里吵得厉害,沈卿淮睡得浅,深夜一次次被吵醒,直至听见五更,干脆不睡了,下床穿衣,顺手就去捞那件玄青宽袖衣,却捞了个空。
清醒一些了,才想起这宽袖衣上染上了江鸢身上的气味,昨晚已被他收藏在了束顶柜中。
他换了件浅色的彩绣毛领长袍,给任徜云留了张“回阁一趟,记得送饭”的字条。
正要走,又想起昨日似乎已经答应江鸢不再困住她的衣食了。
沈卿淮眉头微蹙,将那字条揉了,重新写:“回阁一趟,无事别去烦她”。拿砚台压住后,他收整了一下,带了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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