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怨她吗？这怎能叫怨呢？
只是心中无措又惶恐罢了。他亲手书写下的刑律，抓捕审判过无数罪犯，没想到最后却是亲自打破了那本律法。
可是他又能如何？外人一向以为他精明，可他却在感情一事上总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面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是他三书六礼，亲自求娶来的妻子，是他唯一所爱的女子，亦是为他豁出性命的挡剑之人。
他是一个凡人，有七情六欲。就如赵氏所言，他也有自私的一面，做不到大义灭亲。
只是心底对于此等行径，他愧于面对天下万民，愧于面对他书写的律法。
季辞眼神微微沉，道：“我说过，只要你醒来，定不追究簌簌与她婢女一案。”
姜秋叶听闻后心中一喜，扑了上前，死死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悄悄勾起唇角。
他一时间恍了神，感受着怀中的充盈，而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无起伏道：“但仅此一次。”
姜秋叶心跳得厉害，不敢看他，只是闷着脸点了点头。
紧接着听到他继续冷肃道：“叶儿，此挡剑亦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一直以来都无以为报。我承诺过，此生唯你一人，便定会做到。我不要求你事事圣贤，可往后不许再骗我，定要良善做人。听到了吗？”
她缓缓松开双手，抬起头看到季辞严肃的目光，竟瞬间呆住，最后躲开他的视线，双手绞着被褥点头，“我答应你，夫君。往后不再骗你，良善做人。”
当她再抬眸时，双眼微红，嗓音带着泣声道：“只要夫君不怨恨我，原谅我，夫君想要叶儿做甚，叶儿都做。”
季辞心底狠狠一颤，捋了捋她的发丝，将她眼角的泪花擦净后，倾身再度将她搂住，却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弄裂了她的伤口，或是弄痛了她。
“叶儿，这次还好你没事，以后不许再如此了。”
好几次了。
她将自身安危置于不顾，忘忧楼火场，莲花殿，这次又替他挡剑。或许他不该疑她马车上那番告白，若她真的对自己毫无心动，又怎会一次次身涉险地。
乌发滑落他胸口，鼻尖里闻到一股来自她身上的药味，混集了花香，若有若无，让他呼吸一滞。这样她怎能让人抗拒得了？
天知道她昏迷这些时日他有多害怕。这是他如当初母后去世前一般的惶恐，似乎血液凝结，降至冰点。
姜秋叶下意识抬眸，渐渐有些出神。她扬起下巴，轻轻贴上了他干燥的唇，轻轻低喃：“夫君......你说什么，叶儿都答应。”
季辞垂眸看着她有些打湿的眼睫，闭了闭眼睛，后又睁眼，猛得抬起一手控制住她的头，用力回吻了上去，卷起她的香舌，暴力地吮着。带着一丝苦药味，可更多的是香甜可口再次席卷而来，他已多少日没有这般吻过她，怀念至极。
他另一只搂住她的手却控制着不敢用力，她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简兮哥哥”。
多日来的郁结与不安随着这片刻的吻渐渐消失，甚至在某一瞬间，似乎只要能听到她在他耳边低声轻柔地唤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无所谓。
骗就骗了，为她徇私枉法了又如何。
他真的害怕，害怕她彻底地离去，从此只他世上孤身一人。除了那大业，还有何事可让他继续苟活。
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她时，他便知道，他彻底放不开了。放不开这个让他如此矛盾的女人。
今日暖阳微照，园中花海盛放。
……
季辞将堆积如山的公务都搬来了寝室，每日陪着她养伤，继续亲力亲为地替她换药，清理伤口。直到她彻底养好了伤，也恢复了最初那般精力，他才开始恢复上朝。
他带着姜秋叶再次入宫，拜见了太皇太后赵氏。除了他们夫妻，赵婉儿也在寿康宫侍奉赵氏。
今日皇后以及众后宫嫔妃都来寿康宫小聚过片刻，便被赵氏打发走了。
赵氏笑眯眯地称赞姜秋叶在危机时刻的英勇无畏，并赏赐了大批金银细软。
之后又与季辞闲聊一番，询问刺客身份调查的进展。然而季辞也十分头疼，那刺客太过敏锐，抹除了一切痕迹，未留下一丝线索。
而因这些年推行新政的原因，他仇家不少，任何士族或许都会想要他的命。
几人一起在宫中用午膳，姜秋叶无意间抬眸，看到对面的赵婉儿依旧一身清淡打扮，兰花玉簪。她谈吐得体，应对自如。与赵氏很是亲密，却也不让外人觉得过分亲密。同时在她的面前，也不过多与季辞交谈，只偶尔扫过他们，勾唇微笑。
用完午膳后，季辞便留在了宫内，去往了太极殿面见皇帝，而姜秋叶则自己先行坐马车回府。
不知为何，每次见过赵婉儿后，她总是心中生出不适。赵婉儿在各方面表现都太过完美，进退有度，让她有些望尘莫及。
今夜季辞回来得极晚，姜秋叶随意沐浴一番，便直接躺上床榻闭眼。可一个时辰过去，她也依然未能睡着。期间起来了一次，询问过符叔知晓季辞仍在宫中，便又回了榻上。
直到很晚，门才被轻轻推开，姜秋叶耳朵一动，立即睁开眼睛坐起，见是归家的季辞，心中欢喜，“夫君——”
季辞脚步一顿，转身来到床榻边揉了揉她的头，垂眸看着她，“怎的还未睡，不是让人给你留了信，莫要等我吗？”
姜秋叶拉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回来后叶儿思念夫君，思念得紧，怎样都睡不着。”
他忍不住闷笑一声道：“不过半日未见罢了。我先去沐浴，不用伺候我，累了便先休息。”
说完，他直接去了净室。而自他回来后，姜秋叶更发精神了，她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净室中的水声，直到发觉他洗漱完走出时，才立刻闭上眼睛，佯装睡去。
季辞熄灯上了床，房间内一片昏暗。少顷，他朝着她倾身过去，温柔地从她的额头向下一路吻着，用力抓过她的手腕压至两侧，膜拜一般地吻过全身。
期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看入她在黑暗之下的那双带情桃花眼，汗液从额角滴下，沉默而猛烈地与她结束这场持久的恩爱。
两人分开之后，他便躺回床外侧沉睡过去，一动不动。
姜秋叶侧身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了他的轮廓许久，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便自行起床去了净室清理一番。
当回到床榻时，他还在沉睡，位置也未变动过。她摸摸索索地爬上床里侧，却越发精神，迟迟未能入睡。
自从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季辞对她依旧很好，甚至比以往更好。做任何事都极有耐心，亲自为她换药，哄着她喝药，养伤期间也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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