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倒影病再未蔓延,城市里对水怀有戒心的人却多了起来。
但这并非故事的终结,更像是一个漫长音节的休止符。
入春后,新的异象以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渗入了城市的晨雾。
一些独居的老人开始在清晨的窗户上看见身影。
不是倒影病里那种扭曲可怖的脸,而是他们早已逝去的亲人,轮廓模糊,隔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静静地站着,仿佛只是回家看一眼。
医院的心理科将此诊断为集体性的“晨间幻觉综合征”,是灾后应激伴随黎明低光照环境诱发的心理投射。
林工不信。
他走访了七八户出现这种情况的家庭,无一例外,他们都曾是“话审小组”最积极的成员。
更关键的是,所有老人描述的“幻象”出现时间,都惊人地一致——凌晨四点十七分。
这个数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开了林工记忆的锁。
那是二十多年前,东区那口被封禁的深井,其配套的工业抽水泵最后一次运行记录上,定格的时间。
“他们冷不冷啊?”一位刚在窗台上放下一杯热水的张老太问林工,她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空无一物的雾气,仿佛能看到那个已经离开三十年的丈夫。
“以前他下井,上来总要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老人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日常的、宿命般的平静。
她不是在款待一个鬼魂,而是在延续一个被强行中断的习惯。
“让他暖一暖再走。”她喃喃道。
林工喉头滚动,什么也没说。
他没有否定这份虚幻的温情,也没有鼓励。
他只是默默退了出来,在自己的社区管网图上,用红笔将这些“高频出现点”一一标记。
当最后一个点落下,他盯着图纸,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所有红点,构成了一条严丝合缝的闭合回路,像是一段永远无法执行到结尾的计算机程序,在城市的地下,日复一日地循环。
与此同时,王主任的“记忆登记计划”在几个老社区悄然推行。
他搬来几张桌子,摆上纸笔,邀请居民自愿记录下那些“反复梦见的事”和“总觉得忘了的话”。
他不设审核,不限内容,只郑重承诺,所有文本都将由志愿者手抄封存于社区档案馆的地下室,永不进行数字化扫描。
这像一个安全的情绪出口。
有人写:“我梦见我们所有人,手拉着手,一起跳进了那口井里,水很暖和。”也有人写下更久远的记忆碎片:“小时候听爸爸说过,那天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那个名字了。”
三天时间,王主任收到了三百一十四份手稿。
在整理归档时,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细节。
凡是内容里提及“名字”二字的条目,无论上下文如何,那张纸的边缘都呈现出一种极细微的焦黄色,仿佛被看不见的高温瞬间烘烤过。
他取过一张提及“名字”的手稿,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那灼痕并非来自外部,而是由内而外,像是文字本身在发烧。
王主任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立刻下令,停止所有手稿的誊抄工作,并将所有原始稿件装入一个厚实的军用金属盒中,用铅条密封。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沈默为何从始至终都像一个影子,从不留名,也从不让别人记住他的全名。
命名,就是一种召唤。
是一种赋予坐标、锁定目标的仪式。
他们害怕的,从来不是那个存在本身,而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它的名字。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深山里,沈默正对着一小片篝火,擦拭着***术刀。
一个本地山民帮他捎来了来自城里图书馆管理员的包裹,是一个小小的黑陶罐。
沈默打开陶罐,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用蜡纸包裹的微型胶片。
他在简陋的帐篷里搭起自制的显影装置,昏暗的红光下,胶片上的图像缓缓浮现。
那是他许多年前在法医中心拍摄的一组照片——东区深井附近冷却池底部的沉积物切片在电子显微镜下的图像。
图像边缘的空白处,被人用一种极细的笔迹,补上了一行字。
“你说它是铅,我说它是泪。”
是林工的字。潦草,却力透纸背。
沈默盯着那行字,良久没有动。
科学分析出的铅、硫化合物超标,在林工的眼中,是无数被压抑、被遗忘的悲伤的结晶。
理性与感性,在这一刻,通过一张小小的胶片达成了和解。
他沉默地走出帐篷,从行囊最深处取出了他仅存的最后一份关键物证——当年那口深井“残响”初次爆发时的原始频谱分析数据。
他没有将其付之一炬,而是找到一块扁平的青石板,用手术刀的刀尖,将那串复杂的数据以摩尔斯电码的形式,一点一点,刻在了石头上。
长划与短点,深浅不一,构成了一组沉默的密码。
做完这一切,他将石板带到通往山下城市的那条山道唯一的岔路口,将其深深埋入松软的泥土之下。
这不是传递答案,而是留下一种提问的方式。
他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对话,只能如此。
一周后,林工在一次例行巡查管线时,经过那条岔路口,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拨开浮土,挖出了那块刻着奇怪划痕的石片。
他起初以为是某种地质标记,但石板的质地和刻痕的人工感让他起了疑心。
他将石片带回了泵站的工具间。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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