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朋友聚会的修罗场
周五傍晚的晚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湿热，卷着梧桐叶的影子掠过“晚风小筑”的木质窗棂。这家藏在老巷里的私房菜馆是大学时几人常来的地方，青砖灰瓦的门脸没变，只是当年挂在门口的“学生八折”木牌，换成了烫金的“预约制”铭牌。
慕容雪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米白色连衣裙的袖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细小的刺绣花纹。半小时前，大学室友林薇发来消息，说“凑齐了几个老同学，就差你了”，她本想以加班为由拒绝，可林薇紧接着发来的一句“慕云和顾临洲也会来”，让她握着手机的手顿了足足半分钟。
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或许是连日来被项目里若有似无的拉扯搅得心烦，或许是潜意识里还抱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她想看看，在没有“甲方乙方”的身份束缚下，慕云还会不会是那个在会议室里冷着脸挑刺的模样。
推开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暖黄的灯光立刻漫了过来，混着糖醋排骨的甜香和黄酒的醇厚气息，瞬间将人拉回七年前的时光。靠窗的卡座里已经坐了四个人，林薇率先看到她，笑着挥挥手：“雪儿！这儿呢！”
慕容雪走过去时，目光先落在了卡座内侧的慕云身上。他今天没穿西装，只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大学时帮她搬画板时被钉子刮到的，当时她还紧张地哭了，他却笑着说“小伤，过几天就好”。此刻那道疤痕隐在灯光下，像一道沉默的旧痕，提醒着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亲密。
“好久不见，慕容设计师。”顾临洲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起身拉开旁边的椅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坐这儿吧，离空调近点，免得热着。”
慕容雪道了声谢，侧身坐下时，余光瞥见慕云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没看她，目光落在桌上的菜单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依旧锋利，只是少了几分在公司里的冷硬。
“都多少年没聚了，今天必须不醉不归！”林薇拿着菜单翻得哗哗响，语气里满是兴奋，“老板还是老样子，糖醋排骨、松鼠鳜鱼、油焖大虾，这些当年咱们每次必点的，都给我上！”
旁边的男生周明笑着附和：“记得当年慕云最能喝，每次都帮我们挡酒，现在成大老板了，酒量应该没退步吧？”
话题突然落到慕云身上，卡座里的气氛短暂地静了一下。慕云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声音平淡：“现在很少喝了。”
“那可不行！”林薇立刻反驳，“今天不谈工作，就聊当年的事，你不喝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她说着就要叫服务员拿酒，顾临洲却先一步抬手拦住：“别急，先问问雪儿能不能喝。”他转向慕容雪，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胃不好，少喝点，我陪他们喝就行。”
这话一出，慕容雪心里微微一沉。她胃不好的事，只有大学时关系极近的几个人知道，顾临洲倒是记得清楚，可这份“记得”，却让她觉得有些刻意。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慕云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汪深潭，看不出情绪，只是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移开了。
菜很快上齐了，琥珀色的黄酒倒在白瓷杯里，泛着细密的酒花。林薇率先举杯：“来，为了我们毕业七年还能聚在一起，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慕容雪抿了一口黄酒，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意，却没压下心里的那点涩。她低头夹了块糖醋排骨，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记忆突然跳回大学时的某个夜晚——也是在这里，慕云把她碗里的姜挑出来，轻声说“你不爱吃姜，怎么还夹”。
“雪儿，你现在开了自己的工作室，真厉害！”周明的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当年你就是我们系的才女，现在总算熬出头了。”
“都是运气好。”慕容雪笑了笑，语气谦虚。
“可不止是运气。”顾临洲放下酒杯，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欣赏，“我可是听说了，星云科技那个项目，好多大公司都在抢，最后被你拿下了，说明你的实力摆在那儿。”他说着，夹了一块去了刺的松鼠鳜鱼放进她碗里，“多吃点，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卡座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林薇和周明对视一眼，都识趣地没说话。慕容雪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声说“谢谢”，却没动碗里的鱼。
坐在对面的慕云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存在感。“星云的项目要求高，”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恰好盖过了周围的低语，“慕容设计师能拿下，确实有实力。”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赞，可慕容雪却听出了几分冷意。她抬起头，撞进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突然想起第二次方案汇报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慕容设计师是忘了建筑力学基础”的模样，心里的那点暖意瞬间凉了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顾临洲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继续笑着说，“当年雪儿出国的时候，我们都挺担心的，怕你一个人在国外不习惯。还好你够坚强，不仅顺利毕业，还回来了开了工作室。”他说着，目光转向慕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慕云，你当年还说，雪儿要是在国外受了委屈，你肯定会飞过去找她，现在看来，倒是我多担心了。”
慕容雪的心猛地一揪。她记得这句话，那是她出国前的践行宴上，慕云喝多了说的，当时他握着她的手，眼神认真得让她想哭。可后来呢？她在国外的第三年，给他发了无数条消息，他一条都没回，最后等来的，是顾临洲发来的一张照片——他和一个陌生女孩站在婚礼现场，笑得温和。
她以为那是他的婚礼，从此便断了所有念想。
此刻顾临洲突然提起这件事，无疑是在她心上撒盐。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眼底的涩意，却没注意到慕云握着酒杯的手已经泛了白。
“过去的事，没什么好提的。”慕云的声音冷了几分，他抬眼看向顾临洲，眼神里带着警告，“今天是朋友聚会，聊点别的。”
“怎么能是过去的事呢？”顾临洲却不依不饶，他拿起手机，翻出一张老照片，递到慕容雪面前，“你看，这是我们毕业那天拍的，你还记得吗？当时你站在中间，慕云就站在你旁边，你们俩还偷偷牵手呢。”
照片里的阳光很刺眼，穿着学士服的慕容雪笑得一脸灿烂，右手悄悄挽着旁边慕云的胳膊，而慕云则侧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那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也是最不愿触碰的回忆。
慕容雪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影，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把手机推回去，声音有些沙哑：“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工地，可能要先撤了。”
“这么快就走？”林薇有些惊讶，“再坐会儿嘛，我们还没聊够呢。”
“是啊，雪儿，”顾临洲也挽留道，“我开车来的，等会儿送你回去，再坐半小时，就半小时。”
慕容雪正要拒绝，慕云突然站起身：“我也有点事，一起走吧。”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顾临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也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慕容雪没说话，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跟着慕云走出了卡座。经过顾临洲身边时，她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雪儿，别被某些人的表面功夫骗了”，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和走在前面的慕云都听到。
慕云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
出了菜馆，晚风迎面吹来，带着巷子里栀子花的香气，稍微驱散了些酒意。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回响。
走到巷口时，慕容雪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路灯：“慕总，谢谢你刚才……”
“我只是正好也要走。”慕云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顾临洲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慕容雪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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