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结束的聚会定在学校附近一家颇有格调的清吧。
木质门扉推开时，风铃轻响，黎悠望着里面暧昧晃动的灯光，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她本想窝在宿舍整理实验数据，可班长三番五次发来消息，语气里满是“这学期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少了你就不完整”的恳切，加上刚结束的考试让她心绪杂乱，想着或许能借酒精和喧闹透透气，最终还是踏进了这片喧嚣。
清吧里早已熙熙攘攘，舒缓的爵士乐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漫在空气里，啤酒的微苦、果盘的清甜与各色香水味交织，形成一种让人略感窒息的热闹。
化学系和生物学向来交好，教学楼仅隔一条林荫道，这次期末聚会索性合在一起办，更显人声鼎沸。
黎悠避开攒动的人群，找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坐下。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桌沿，目光就下意识地在人群中逡巡，她没看到江烁的身影，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落，视线落在吧台边，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厉云野独自坐着，指尖捏着一杯透明的纯净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喧闹隔绝在外。
或许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抬眸望来，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灯光下泛着浅淡的光，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他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动作沉稳，像是一种无声的致意。
黎悠慌忙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恰好弹出江烁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有点事耽搁，晚点到，乖乖等我。”
指尖划过屏幕，她摸了摸包里那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她耗费半个月课余时间调制的香水“晴空”，前调是清新的柑橘，中后调是绵长的雪松，是她特意为江烁调的，想借着这次聚会，为前段时间的冷淡关系缓和气氛。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黎悠抬眼，就看见江烁快步走进来，身后紧跟着巧笑倩兮的林念。
两人一前一后，姿态熟稔，江烁偶尔侧头和林念说句话，眉眼间带着轻松的笑意。
黎悠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血色淡了几分。
“悠悠，到这么早怎么不等等我？”江烁一看到她，立刻甩开林念的视线，快步朝这边走来，语气熟稔又带着一丝亲近的意味。
他自然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人，和他脸上的笑意一样，带着几分刻意的热情。
这段时间忙着考试，两人确实没好好聊过，黎悠之前因林念而起的芥蒂，也在江烁这份主动的亲近中淡了些。她
勉强笑了笑，抽回手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试图掩饰心底的异样：“我离这儿近，十几分钟就到了，没必要等。”
江烁没察觉到她的疏离，心情颇好地坐在她身边，胳膊自然地搭在椅背上，凑近她说道：“终于放暑假了！悠悠，我上个月跟你说的，我们俩一起去Q市看海，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去Q市看海，江烁已经提了不下五次，黎悠一直拖着没答应。
若是和朋友们一起去，热热闹闹的倒也无妨，可江烁态度坚决，非要和她单独出行。
她不是没想过其中的意味，单独旅行，必然要住同一家酒店，甚至同一间房，同一张床。
成年男女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黎悠知道，感情走到一定阶段，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她总觉得还没准备好。
她对江烁有感情，却还没到愿意彻底交付自己的地步，那种未知的惶恐，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可此刻，她是抱着和好的心思来的。前段时间，她确实因为林念的存在而冷落了江烁，或许是她太过敏感，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细节就妄加揣测，误会了自己的男朋友，也恶意揣度了林念。
想到这里，黎悠心里涌上一丝愧疚，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些破坏氛围的话。
她避开江烁灼热的目光，看向窗外掠过的行人，含糊地搪塞道：“等过几天再说吧，我可能要去我爸那儿住一阵子，还不确定时间。”
“你们要去Q市看海吗？”林念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粉色的鸡尾酒，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几分雀跃，“什么时候呀？我也好想去看看！Q市的海边日落超有名的！”
江烁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反正是暑假的时候，你不是说暑假要去报摄影班吗？怕是没时间吧。”
黎悠悄悄松了口气，心里竟有些感谢林念转移了话题。
她坐在角落，安静地喝着饮料，看着江烁和林念聊了几句后，便被朋友拉去点歌、喝酒，很快就融入了喧闹的人群，笑得不亦乐乎。
见江烁玩得兴起，黎悠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短视频，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想着，等聚会结束，就把那瓶“晴空”送给江烁，好好跟他说说话，解开两人之间的隔阂。
她不断反思自己，或许真的是她太小题大做了，江烁和林念不过是关系好的学长学妹，她不该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就否定了这么多年的感情。
聚会过半，气氛愈发热烈，震耳的音乐和划拳声让黎悠觉得胸口发闷。
黎悠起身，想趁着夜色去后院的露天区域透透气，吹吹晚风。
她不知道的是，自她坐下那一刻起，厉云野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
厉云野看着她从期待到失落，看着她强颜欢笑，看着她独自发呆，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愈发强烈。见她起身，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水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越往后走越安静，只有墙壁上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就在黎悠快要走到通往院子的玻璃门时，旁边一个虚掩着门的杂物隔间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带着刻意娇柔的女声。
是林念。
“学长……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声音带着颤抖，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哭腔，“从第一次在社团见到你，看到你认真帅气亲切的样子，我就……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很喜欢你……”
黎悠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手脚冰凉。
“黎悠学姐她那么忙，总是泡在实验室里，一点情趣都没有，”
林念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拨，“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难过的时候她不在，你需要陪伴的时候她也不在，只有我，只有我一直陪着你，我比她更懂你，也比她更喜欢你……”
紧接着，是江烁的声音，这个她听了整整三年，从青涩懵懂到日渐熟悉，曾让她觉得无比安心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一丝被酒精和恭维浸泡过的含糊与得意，还有几分故作矜持的推脱：“林念，你……你别这样……悠悠她不是你说的那样……”
“学长，我不求什么，”林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让我抱抱你，我就满足了……”
随后，是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窸窸窣窣，像针一样扎进黎悠的耳朵里。
黎悠浑身冰冷，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传来尖锐的痛感，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
她应该立刻冲进去，狠狠甩江烁一个耳光，打断这肮脏的一切，或者转身就走，眼不见为净，从此与这个背叛者一刀两断。
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里面的画面，林念依偎在江烁怀里，而江烁，没有推开她。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从身后轻轻覆上了她的眼睛。
掌心的温度带着玉石般的凉润，隔绝了那扇虚掩的门可能透出的一切不堪景象，也隔绝了她即将崩塌的理智。
黎悠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那只手却稳而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别看。”厉云野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距离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冷静，与他手掌的凉润截然不同。
下一秒，他吐出一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冰锥：“脏。”
这个字，瞬间刺破了黎悠所有的自欺欺人。
是啊，脏。她小心翼翼维护的感情，她反复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矫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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