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之和祝贤盛皆是一顿。
他们知道小宁安王如今凯旋归来,皆是根据舆图推测,再由陆恒之远在北方的学生印证。
这些时日他们沉迷推演,对小宁安王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完全忽略了这件事其实只有他们三个知道,而外人对于小宁安王的音讯丝毫不知情的事实。
张辅之和祝贤盛面面相觑,后者问道:“老张你天天上早朝,小宁安王有没有往回传捷报你能不知道?”
张辅之沉吟了片刻:“最后一封捷报,是小宁安王拿下汉州,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陆恒之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看来这小宁安王也早就做好了篡位的打算,只等着这次凯旋归来,再联合京城内部的兵力,里应外合拿下皇宫啊。”
祝贤盛冷笑:“就是没想到中途蹿出来一个突厥。”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小宁安王已经知道突厥打过来了?”陆恒之思索道,“不然他为什么连凯旋都这么着急?”
“他在北边打着仗,西边的战事都能传到他耳朵里?”祝贤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他至少得在西边有人,或者在朝廷留下了耳目。”
“也许两者都有。”张辅之低头沉思。
“这个小宁安王有手段啊。”陆恒之笑着看向张辅之,“这不就是你期盼的明君么?”
张辅之一拂袖:“他是有这个能力,但是有没有兼济天下的心还未必。”
“好好好。”陆恒之冲着祝贤盛指指点点,“你看看这人,心里估计都乐开花了,还在这死鸭子嘴硬。”
张辅之青筋暴起:“陆恒之!!!”
三兄弟在这边热热闹闹,而远在皇宫的新帝正沉浸于自己一手遮天的美梦之中。
他丝毫不知,再过一个月,突厥的铁骑将会踏破他的江山,全朝文武将会架空他的权力,悲壮的现实将会侵吞他的黄粱一梦。
不过那些也都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翌日,穿戴整齐的他仍旧是大楚的君王。
然而西边的战报加急送至皇宫,面对迫切的战况,这位心比天高的君王束手无策,只能继续他的无能狂怒,将责任推给群臣。
若非这些臣子无用,他的江山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今日张辅之没有告假,看着今日早朝空了小一半的人,他的心里已经冷到了极点。
早朝前听同僚说,被罢官的那些人,好一点的贬去了地方上,远离京城;差一点的被免了官,提前告老还乡;而最差的,则是直接下狱。
若真是因错入狱也就罢了,可是入狱的缘由尽是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些人为朝廷辛勤劳碌几十年,何苦受这牢狱之灾呢!
而到了明日,这些空下来的位置,则会被新帝新选出来的那些人,那些不要说处理过政务,甚至连文书都没碰过的新科进士填满。
呵......
张辅之低着头心不在焉,新帝反倒以为他是肯低声下气了,待到一通发泄之后,见此气也消了一大半。
同时新帝在心里越发得肯定自己,把近乎一半的朝臣替换掉这就是对的,这些无能的群臣就如同腐肉,必须狠心割下,替换上新鲜的血液,你看换完了张辅之这不就立刻示弱了?
随后新帝又随便点了两个武将去西讨,依旧与北辰侯无关,对此北辰侯已经习惯,一颗心从火热到冰冷,新帝已经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待到早朝散朝,无数朝臣纷纷来到张辅之身边倾诉抱怨,一时间殿内叫苦连天。
“太师您是不知道啊,昨日半数朝臣被罢官,那场面太大了!”
“圣上就这么看不惯我们这些老臣,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臣等为大楚鞠躬尽瘁,最后竟要落得个如此下场!”
张辅之叹了口气,目光轻瞥,刚好瞥向躲在一旁默默观察的吏部尚书。
他不禁冷笑出声:“这是你希望看到的?”
吏部尚书是最早投靠新帝的,也一直在拥护新帝,因此这所有的朝臣里边,他现在算是过得最好的。
见到张辅之看他,吏部尚书心虚地扭头看向他处。
张辅之大步流星来到他面前,目光如炬:“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得到,若是新帝真的扶持新人们上位,你难道还能保得住自己?”
答案当然是否的。
吏部尚书不仅聪明,而且他的聪明全用在关心自己的仕途上了,因此他对新帝此次的雷霆手段更加敏感,也更加焦急。
新帝毫无疑问是要抛弃他的,不然为何要让最优秀的新科状元来他的吏部担任一司之长?不就是想让新科状元早些成长,假以时日取他代之吗!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为了新帝背弃群臣,背上了奸臣的骂名,到最后新帝最先要丢弃的居然是他。
方才朝臣在那商议对策,他不是不想去,然而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然招来朝臣厌恶,此刻上赶着上去,别说他拉不下这个脸,只怕也是吃力不讨好。
而此刻见到太师主动来找自己,吏部尚书表面心虚,其实心里反倒是庆幸了几分,只见他叹了口气:“太师教训的是,下官悔不当初啊!”
末了又表现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事到如今,依太师之见,我们这些老臣该如何自保?”
张辅之哂笑一声:“你是真的想和我们这些老臣团结起来,而不是当个两面派?”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吏部尚书当即表忠心,“现如今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太师您请放心,若有什么用得上下官的地方,烦请尽管开口,下官义不容辞。”
“你最好是。”张辅之这才点头,不禁看向武将那边。
虽然昨日罢官的都是文官,然而唇亡齿寒懂得都懂。
其实与其说文官是唇,武将是齿,倒不如说,从新帝用强硬的态度回拢兵权开始,他们武将才是那个将亡的唇。
此时,以北辰侯为首的武将们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只是和掌握朝中实权的文官们相比,除非他们想发动叛乱,否则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哀叹。
北辰侯已然对新帝心灰意冷,他即便想要改变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等着将来被新帝找个由头罢免,所幸纨枫年纪轻轻便已受封兵部员外郎,秋歌将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呵,只是,到底是他先被罢免,还是这大楚先亡,还未可知呢。
失神间,北辰侯忽得仿佛听到了太师的声音,他回过神,赫然见到张辅之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北辰侯。”
北辰侯有些诧异:“太师唤末将所为何事?”
先前他就说过了,要保下这大楚江山,他做不了什么,只要新帝一日不让他出兵,那他就一日只能是个废人。
张辅之没有回答他,而是环视四周一众武将,如今朝中所有能用的武将,皆在此处了。
“诸位将军身经百战,想必能够预料到,若是继续放任突厥不管,再过多久,突厥便能直入京城吧?”
有武将悲凉地笑了:“一个月。”
照突厥现在的速度,一个月内攻入京城易如反掌。
张辅之颔首:“如今形势所迫,保住整个大楚怕是不能了,就我们现在的兵力的而言,要想保住京城,我们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准备了。”
此言一出,有些心思活络的将领顿时体会到了别的滋味。
太师为何无端说起这种话?还是专门来到他们这些武将面前说,还是要等到早朝散朝,圣上走了以后才说?
然而有些没头脑的武将则暴躁了起来:“怎么保?手上有兵是一码事,能不能用是另一码事,就皇帝这个态度,恐怕就算突厥打上门了,我们也得被按着不准动!”
“闭嘴!”北辰侯瞪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表示对圣上不满,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说罢,北辰侯连忙看向刑部尚书的方向,而后者见到对方看他,仰起头去看大殿的穹顶,显然是当作没听见了。
见此,北辰侯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向张辅之,眼睛微微眯起,太师行事向来稳妥,此刻他能说出这话,莫不是想......
张辅之直视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北辰侯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脊背逐渐被汗水浸湿。
太师可是三朝老臣,对大楚鞠躬尽瘁,怎么会......
然而待他回过神来,也是想通了。
现如今的情况,皇帝已然指望不上,如果他们这些群臣还不能想方设法做些什么的话,那大楚才是真的亡了!
想到此,北辰侯也不禁佩服太师破釜沉舟的气魄,此举若是能成,皇帝未必会感谢太师;可此举要是不成,那太师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北辰侯当即拱手作揖:“我等俱是粗人,官场一道不甚了解,唯有一身带兵打仗的本事可用,若太师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等必定义不容辞!”
经过北辰侯此举,有些武将也看明白了太师的意图,无不诚心诚意地表示佩服,跟随北辰侯一起作揖道:“我等义不容辞!”
而其余没看懂的,在这么多武将的带领下,也跟随着一起作揖。
一时间,场面之壮大,武将们的声音气势如虹,响彻大殿。
张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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