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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颂律师事务所。
午间。
往日这个时间点,律所的员工在各自解决完自己的午饭后就会抓紧时间休息,然而今日律所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地躁动人心,他们压抑着声音窃窃私语,仿佛在谈论着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
“我觉得不可能,方宜说的肯定是假的,虽然我们老板年轻有为,又很帅,但他不解风情啊!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我也觉得,估计是看错了,应该是老板的委托者吧!”
方宜:……她就说应该拍张照片做证据吧?
方宜嘴角抽搐,她和另外几个同事昨天是跑外勤去了,今天才回到律所,这会儿才有功夫偷偷说起这件事,偏偏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另外几位同事还没回来。
“委托者?老板怎么可能带着女性委托者去内衣店啊!!”方宜抓狂道,这种明明讲了一个大瓜,却没有一个人信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女性内衣店?那更不可能啦,方宜你肯定看错了!”
“就是就是!”
这时,律所的门被推开了,“哟,这么热闹呢……哎!”来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这有个超大新闻,你们想不想听?”
方宜一转头,顿时激动道,“你们不信我的话,总该信他的话了吧,昨天我们就是一起看见的,老板确实和一个女孩子进了女性内衣店!!”
“啊,你已经说了啊!”
“难道是真的??”
“就是真的啊!!”
“真的??”
“真的!!我们不可能好几个人都看错!”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激动又震惊的眼神,兴奋道:“那女孩子是谁啊,是我们认识的吗?难道是联合律所的人,老板师傅的女儿!!”
方宜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但看背影就知道不是联合律所那边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面露遗憾,到底是谁拿下了他们的老板呢?
站在楼梯口的周嘉先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他手扶在楼梯的围栏上,另一手拿着保温瓶,听着底下一群员工在议论。
视线穿过员工办公区,周嘉先看向此刻律所玻璃门外影影绰绰的身影,好久不见了啊,期期……
律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方宜以为是其他同事回来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说着,“你们说我们老板谈了恋爱之后还会不会整天一副工作狂的样子啊!他要是还这样子,我觉得他女朋友迟早得跑,你们说对不对?”
助理小林、其他同事:……
他们视线掠过方宜身后的老板和微微垂着头、被老板的身形半挡住的女孩子,神情突然变得尴尬起来,一群人纷纷闭上嘴,假装开始忙活手头上的事情。
“哎……你们怎么了?话都没说完,突然就走了!”方宜不满道。
与此同时,陈恕幽幽道:“方宜,你很闲吗?我这里还有两个适合你办的案子,晚点我发资料给你。”
方宜:已石化,勿cue!
……
当陈恕往楼上走时,张期期的面容和身形便显露出来,一旁正假装忙活自己手头上事情的员工们都悄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余光瞥了张期期一次又一次。
唔……还真是完全不认识呢……看来不是他们律师圈子的。
“期期……好久不见。”周嘉先握了握保温瓶,神色温和地走了过来。
其他人:诶??
张期期乍然见到周嘉先,圆润的双眼顿时瞪得更大了,她惊喜道:“先哥!”虽然她确实早就知道金颂律所是周嘉先和陈恕一起创办的。
“好久不见。”她笑着道。
这一刻,她的笑容灿烂、眼底没有任何的阴霾,仿佛时光一下子穿梭回多年前,她还是当年青涩校园里活得肆意张扬的她。
陈恕眼底的尖锐和沉重突然一下子柔和下来,他这些日子别扭又偏执,原来只是意难平于无法见到那样绚烂耀眼的她,此刻他嘴角微扬,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
周嘉先伸手搭在张期期背着的斜挎包上,轻轻扯了扯她,“这么久没见,我们是该好好聊聊。”
张期期笑着点点头,三人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时,方宜才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喊道:“看见没有,就是那个女的,我们在商都看见的就是她。”
“喊先哥?看起来和周律师也很熟耶!我记得周律师和老板是高中同学吧,难道这个女孩子也是他们高中的?”
助理小林笑了笑,“联合律所那边的杨律师得知这个消息,得难过死吧,她可时不时就跑我们律所来找老板吃饭呢!”
“你们刚刚看到没,老板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呢!哎呦……真是甜死了!没想到没想到啊!”
“奇怪!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孩子有点眼熟啊!”律所的前台嘟嘟囔囔道,好像她在哪里见过她的照片呢。
……
办公室。
周嘉先和张期期已经寒暄了好一会儿,好半响他才问道:“期期,你接下来还会呆在京照市吗?柏雪的案件可能没那么快结束,拖个一年半载的很正常。”
柏雪这个案件也算是很轰动了,网络暴力一直以来就是边界非常模糊的案件,这个案件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更何况受害者既是英雄的后代,又本身也曾是英雄。
各个律所和各方人员都在注意着,那些在网络上曾辱骂过柏雪的大多已经在各大平台上道歉。
而那名始作俑者的大作者还在负隅顽抗,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道歉而已,因为事件比较严重,网爆致他人死亡。
张期期抿了抿唇,“没关系,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都没关系,我一定会追究下去的。”
“说起来,那个作者曾向这边递过话,说愿意私下和解。”周嘉先道。
“和解……”张期期冷笑了一下,眼底泛起了陈恕熟悉的年少时那种为身边人一往无前的锐气,她道:“柏雪都不在了,她想和谁和解。”
周嘉先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接下来是……”他余光瞥了一眼陈恕。
“接下来……”张期期神色有些迷茫,“回鹿海市吧。”
周嘉先:……
他瞥了陈恕一眼,果不其然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周嘉先笑了笑,他可没有立场劝人家留在京照市,长大了,年少时喊着大家要永远在一起是多么幼稚、天真的行为啊,这世界上每一个的人生都不是绑在一起的,哪怕关系再好,再亲密。
互相加上了新的联系方式,张期期便说要走了,“我已经定了回京照的机票,后续还有问题,我们可以微信上联系,我也得回去了,木木还在家里等着我。”
“木木……”一听就是小孩子的名字,周嘉先大惊失色,不会期期已经结婚还生娃了吧,他下意识盯着陈恕看。
陈恕:……
“哦,木木是我养的小猫,超可爱的。”张期期笑着道。
松了一口气的周嘉先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啊,对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个案件资料还没出处理,期期我先去忙了,我们有空微信联系,或者你下次来京照再一起约个饭。”
眼见着陈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嘉先立刻溜了,有什么事让他们之间自己去解决,感情的事情他可完全帮不忙上啊!
周嘉先走后,陈恕抿了抿唇,平静道:“你什么时候订的机票?”
张期期顿了顿,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问的,但还是道:“昨天中午…”
昨天中午……呵……
陈恕心中嗤笑一声,原来是昨天中午啊,他内心泛起无边的苦涩和自嘲,在他沉溺于她躺在自己床上时内心平和安稳,甚至觉得希望那时时间可以慢下来的时候,她却在计划着离开,甚至连机票都定好了。
何其讽刺,她张期期对他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狠心和绝情,想走就走,想离开就离开。他忍不住想要质问他自己,凭什么他就得被她支配着情绪,陈恕你真的是无可救药的、毫无自尊的吗?
陈恕深深地闭上了眼睛,他下颌角绷紧,淡淡道,“行吧,我很忙,就不送你了。后续的事情也会有人和你继续对接的。”
他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张期期睫毛颤了颤,垂着眼眸攥住斜挎包的袋子,小声道:“没事,我自己下去就行。”
她转身时看了他一眼,他正仰靠在沙发上伸手拧着眉心,一副疲倦的样子。
张期期紧紧抿着唇,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楼梯,她的身后陈恕缓缓睁开了双眼,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扣在沙发的扶手上,青筋暴露,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她没有回头,一如那年。
天际上浓厚的云层遮挡住了耀眼夺目的太阳,从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都变得暗淡起来,微微燥热的风吹得人心头焦躁不安,仿佛有股气憋在心头卡得不上不下。
办公室内静得落针可闻,陈恕呼吸声越渐沉重,指甲狠狠掐进了手掌心。
“叩——”
敲门声响起,陈恕下意识坐正身体,他压抑着情绪抬眸望去,只见周嘉先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办公室的门上,“期期走了?”
“嗯。”陈恕见是他,任由情绪弥漫,整个人颓然地靠回了沙发上。
周嘉先笑了笑,走进办公室时,顺便将门关上了,还是给这位情场失意的大老板维护一下形象和面子吧,免得有同事上来撞见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他坐下来,继续道:“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然呢?持证犯法吗?”
周嘉先忍俊不禁,陈恕神色淡淡地看向他,他缓缓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循循劝道:“怎么不试着开口挽留一下她呢?我觉得期期心里还是有你的……”
嗤……陈恕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里有他?心里有他会一走那么多年,心里有他会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心里有他会一声不吭定了机票就走?
好,即便心里有他,那也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这一部分又怎么能改变她的去留,而他陈恕,难道就要因为摇尾乞怜地渴求这一小部分吗?
周嘉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都这么多年了,一个个都没有长大,偏执又不肯放过自己,陈恕是,林听也是。
“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的事了。”他起身走出了陈恕的办公室,那家伙就是一叶障目,他就不信他真的能忍下去。
……
与此同时,律所员工办公区的前台员工突然恍然大悟,以拳捶了捶掌心,“我想起来了!”方才张期期低垂着眼走出律所时的侧脸与她曾经看过的一张照片重合。
此时午休刚结束,睡眼朦胧的方宜边揉着眼睛边道:“你想起来什么了啊?一惊一乍的,好在我们都差不多醒了,不然真要被你吵到了。”
前台员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知道老板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了。”
“你知道??!!”方宜一脸我不信的样子。
见状,前台员工急了,“你知道我们律所有些布置都是我负责的吧……”她指了指楼梯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看到那幅画了吗?那幅画是我采购的,刚刚老板带来的女人就是那幅画的作者,我关注过她的微博账号,她账号上几年前发过她自己的一张照片。就是她,我没认错!”
“哇——真的啊!快,账号发给我,我去看看。”
“嗯,发给你了……”
方宜搜索了一下,点进去对方的个人主页,正打算细细翻一翻的时候,电脑页面上有新的消息进来,她切开页面看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如丧考妣,是老板发过来的消息,案件资料!
她神色恹恹地叉掉微博页面,认命地埋头工作起来。
*
另一边,出租车行驶在京照市的国道上,张期期摇下车窗望着窗外的景色,此时前方路口变换成红灯,车子缓缓减速。
张期期看着不远处的金河湾广场,广场旁这个点开着的商店应该门庭若市才对,但现实却是商店门前人数寥寥无几,甚至有些商店大门紧闭,上面张贴着红底黑字的转租告示。
记忆中这里是很热闹的,那年他们一行人就是在这里学的自行车。
“师傅,金河湾这里现在这么落魄的吗?”张期期忽然道。
开车的司机瞥了一眼,淡淡道:“现在大家都去新建星缘大厦、兰亭大厦那里的商都玩,这边慢慢跟不上时代了,自然就落魄了。十年前金河湾这边可是最繁华的一带呢。”
绿灯亮起,汽车开始加速行驶起来,将金河湾远远地抛在身后,一如岁月奔流不息地往前走着,将记忆中的青涩年华抛在岁月深河处。
往前行驶是离开京照中心,前往郊区机场的路线,张期期任由窗外的风吹乱发丝,她手肘支在窗沿上留恋地看着和记忆中似像非像的城市。
噔噔噔——是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
张期期犹豫了一下,如今会打她电话的人很少很少,她手机里的通讯录甚至不超过五个人。她从斜挎包中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
张期期愣了片刻,才接通了电话。
“妈……”
因为开着车窗,电话那头的戚和风甚至没有听到这声晦涩干哑的喊声。
【期期,我回京照市了,你有空吗?回来一趟吧。】
她妈妈居然回京照市了?张期期十分诧异,除了当年姥姥去世时,她通知妈妈,妈妈才从英国赶回来,但处理完姥姥的后事之后,她妈妈很快就离开了,后续的一些事情都是她在处理。
多年前,她原本以为她妈妈去了英国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她有电话可以联系,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并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错过了很多年的时间,她妈妈变得急迫,每每她打过去的电话,说没两句,她妈妈就表示很忙,要去训练、排演、排练。
久而久之,她们之间好像就没有什么话谈了一样,关于戏剧上的事情她不懂,而关于她的生活近况,她妈妈没时间问。
纵然是亲如母女的身份,这世界上任何人的生活都不是绑在一起的。每个人都要向前走。
【期期?】
张期期回过神来,“我现在就在京照。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挂断了电话,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地址,道:“师傅,不好意思,机场我不去了,您送我到这个地址吧。”她将新地址告知了出租车司机。
*
身后的出租车扬着尾气离开,张期期攥着斜挎包看着眼前的这栋小别墅,复古风格的外壁墙,墙边种着一棵高大的三角梅,玫红色的花朵郁郁葱葱挤满了枝头,风吹过,花朵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铺洒在地上点缀着青石板路。
这栋小别墅是当年她爸妈离婚时,划到她妈名下的房子之一。
张期期走过去按了按门铃,来开门的是张洁莉张阿姨,对方热情地拥抱了她一下,“期期!好久不见哦……长大变成大美女了哦……”
“张阿姨。好久不见。”张期期微笑着道,她微微探头望向张洁莉的身后,客厅玄关处空无一人,“我妈妈呢?”
“哦,你妈妈呀,在楼上练舞房呢。”张洁莉笑着将张期期拉进去,推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道:“你等会儿,我去把你妈妈叫下来。”
“好。谢谢阿姨。”
张期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客厅右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隔着玻璃,夏日的燥热被隔绝在外,躺在地上的三角梅花被日头晒得恹恹的。
半响后,张洁莉一个人面色尴尬地走了下来,她坐在张期期的身边给她倒了杯温水,“期期,现在这个点是你妈妈的训练时间,可能要等多半个小时她才结束。”
早有心理准备的张期期微微笑了笑,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情,其实她是知道的,知道这个点就是她妈妈每日训练的时间。
“嗯,没事……”她道。
“哦,对,期期,你妈妈说让你在这住下来吧,别回鹿海市了。”张洁莉拉起张期期的手牵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再说,鹿海市那边你姥姥已经去世了,你那几个舅舅又不做人,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在这住下来吧,这也是你家,我们接下来大概会好长一段时间呆在京照市。”
“期期,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太急切了,她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张期期扬起笑脸,“没事,张阿姨我都长大了,能理解的。”
那年她乍然离开京照市,前往鹿海市时虽然是抱着期望和勇气的,但到底内心还是惶惶不安,十几年慈爱的父亲突然面目可憎起来,她惊恐万状,所以频频打跨国电话想要寻求妈妈的安慰,只不过得到的都是敷衍和冷淡而已。
如今她早就习惯了,也不再抱有期待,所以接受良好。
张洁莉眼底复杂,“期期真是乖孩子,阿姨带你去楼上挑个房间住吧。你等会儿可以休息一下,晚点我们出去外面吃饭。”
……
张期期挑了一个朝南、拥有小阳台的房间,她将斜挎包放在房间的柜子上,随后走到小阳台上的躺椅坐下。
阳光真明媚啊……
这个季节时间段是鹿海市漫长的雨季,虽说已经习惯了水雾淋漓的日子,但到底还是有阳光的地方让人心情更加舒畅一些。
所以,她要留在京照吗?留在这座她长大又逃离、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吗?这里有着厚重的青涩回忆,这些回忆又在年华的消逝下变得让人酸胀疼痛,她有勇气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吗?张期期一时间也想不清楚。
*
下午四点多,戚和风才结束了高强度的训练,浑身热汗的她洗了个澡收拾一番之后才下了楼,张期期、张洁莉已经坐在客厅等着了。
岁月仿佛在戚和风的身上显得格外地仁慈,比起九年前的美艳、柔和、丰韵,如今的她眼神反而更显清明和锐意,连带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同龄人都年轻不少。
戚和风微微笑道,“期期,不好意思啊,让你等妈妈这么久。饿了吧,我们现在就出去吃饭。”
“没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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