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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恕坚持自己的选择和想法,京照一中的老师、主任、乃至校长都不是那种会使用强硬手段的对待学生的人,因此他们也只能急得焦头烂额,却没有其他办法。
好在一段时间下来,陈岩夫妻虽然还是会出现在京照一中的校门口,但可能由于他们的孩子陈家宝身边越来越离不开人,所以他们并不会呆得特别久。
这一天,浑身疲倦,眼神麻木的陈岩开着车回到了上瑶村集中住着的安置房,他提着一桶脏衣服打开了家门。
家里一段时间没有收拾,地板落满了灰层,他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又从卧室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放到背包里,这是晚点要带回病房的。
洗衣机里开始注水,水流哗哗哗地响着,他要等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再晾好,才回医院。
陈岩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沙发上也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层,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靠着。孩子生病的事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精神,像家里脏了这种事他已经完全没心情管了。
洗衣机里的衣服开始被搅拌,发出“嗡嗡嗡”的声响,陈岩思绪飘忽,他忍不住想到,孩子得病,没了就没了吧,他已经尽力了,现在他和妻子还算年轻,再要一个健康的小孩也不是不行……
啊……再要一个的话,不能再养得那么胖了,医生说了,肥胖更容易诱发病症……
……
衣服洗好甩干之后,他晾了起来,拎上装着干净衣服的背包走出了家门。
陈岩刚准备上车时,突然烟瘾犯了,在医院没办法抽烟,他已经很久没抽了,但现在时间稍微没有那么急,他便将背包放在车里,抬腿走向不远处出巷口的那家小卖部。
远远望去,小卖部的老板娘正和一个身形挺拔的瘦高男生说着话,他越走越近,老板娘说话的内容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那孩子来过一趟,当时还和陈岩打了一架了,按我说,陈岩就该打,亲生的娃受了那么多罪,他都不心疼的!对得起那孩子的妈吗?”
“啧,我想想都觉得心酸,那孩子听说是被卖到了大山里,去年才自己找回来的,回来后陈岩也不管,他就自己住自己生活吧。”
“不过……他能顺顺利利长大还上了京照一中,想来养父母就算不是亲生的,对他应该也还好……至少长大成人了,陈岩那个丢了的最小的孩子到现在都没消息呢,估计啊……是很悬咯!”
老板娘边说着,边递了瓶矿泉水给曾逸飞,“三块钱。”
曾逸飞接过水后给了钱,口罩下的脸微微笑了笑,虽然老板娘也看不见就是了,但他语气温和道:“钱给了,老板娘再见。”
“啊,谢谢啊!”
天气越来越热,此时头顶艳阳高照,曾逸飞被夏日的太阳晃了下眼,他下意识地眯着眼,转身背对着老板娘打开了矿泉水瓶后,拉下口罩喝了几口水。
当他将盖子拧上时,似有所觉地抬眸望过去,阳光下陈岩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陈岩瞳孔皱缩,陈恕!不!不是陈恕,和陈恕长得如此相像的……又在这里打听他们家的事情,难道是小最!
是!一定是小最!那……
这一刻他心如擂鼓,多了一个小最,那陈恕不肯配型的话,小最!小最也可以啊,他和家宝也是亲兄弟!
陈岩拔腿就跑,他想起了刚才老板娘说的话,不行,不能让小最以为亲生父亲早就不要他们了,这样的话他绝对不肯给家宝配型的。
而与陈岩正面撞上,甚至意识到陈岩仿佛已经认出来他了的曾逸飞见对方拔腿就要过来,他下意识转身就跑。
胸腔内的心脏疯狂跳动着,曾逸飞没想到会撞见陈岩,这个点陈岩应该在医院才对啊。不行,绝对不能让陈岩追上他,不能让陈岩确认他就是陈最,他必须尽快立刻甩掉他。
紧张之下,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曾逸飞奋力地跑起来,呼呼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身后陈岩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但他却依然不敢回头望,只因为刚才惊惧之下他的口罩早就掉了。
他隐隐约约听见陈岩在喊他,“小最!你是小最吗?快停下,我是你爸爸啊!”
“小最别跑了,你别相信其他人的胡言乱语,爸爸一直很挂念你们的……”
“快停下来……”
……
“爸爸”这两个字从陈岩的嘴里喊出来,曾逸飞恶心不已,他绝对不要被他们缠上,绝对绝对!他加快速度,很快就冲进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地将身后的陈岩甩掉了。
良久,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靠在小巷子里的墙壁上,身体缓缓下滑,蹲在了地面上。
小巷子里错综复杂,垃圾堆在潮湿的角落发出熏人的气味,耀眼的阳光只能照在某个角落的墙壁上。
曾逸飞看着缓缓移动的阳光斑块,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沉静中他意识到必须要让陈恕离开京照一中了,他自己在一中学习上课生活,万一呢,万一哪天陈岩一架冲进了学校,在学校里撞见他了,那一切才真的是到了他不可挽回的地步。
另外……只要他不再来这里打听陈恕的事了,陈岩根本无法找到他。
怀揣着沉甸甸的思绪,曾逸飞站起身来拍了拍方才急着跑路,身体擦在墙上时,衣服上沾上的灰尘。
今天是周六,他不用上课才有时间出来一趟,他和养母说的是出来逛超市,所以此刻他只能去了趟超市,随便买了些零食、饮料、水果回了家。
王心兰见他回来了,笑着道,“回来啦?超市热不热闹?”
曾逸飞神色如同往常般,他笑了笑,提着一袋荔枝道,“妈,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荔枝,没想到这个季节超市里居然有荔枝卖。”
王心兰笑着接过,突然她的眼神一滞,停顿在曾逸飞肩膀衣袖擦破的位置,她拧起眉心,“逸飞,你的衣服怎么破了,上面还沾着泥土?”
曾逸飞笑容一僵,立刻侧首眼帘微垂地望向养母看着的地方,那是……那是他拐弯时拐得太急了,擦着墙跑过去时蹭破的。
“妈妈,没事,那……那是……”他支支吾吾着,王心兰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曾逸飞找了个借口,“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这孩子……以后要小心点,知道吗?痛不痛,妈妈拿点药给你擦一下。”王心兰将荔枝放在桌面上,准备找药给曾逸飞。
曾逸飞连连拒绝,怕再被看出破绽来,他拎着零食和饮料跑到了房间里,喊了一声,“妈,没事的,我房间里有药,我自己擦就行。”随后猛地将门关上,将随便买来的零食和饮料放在柜子上,他松了一口气。
……
晚饭,餐桌上。
曾逸飞发现他的养父拧着眉心,仿佛味同嚼蜡一样,不知道在忧愁着什么。
好几次,他夹着菜时,感觉到养父好像在盯着他看,但是等他循着感觉看过去时,养父又收回了目光。
曾逸飞:???
此刻,曾培心神不定,即便陈恕和逸飞长得很像,但为了真正确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曾拿着逸飞和陈恕的头发私下里去做过鉴定,确认了他们两人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
而现在他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逸飞关于他的身世,当然他想要的只是告诉他陈恕是他的哥哥而已,至于陈岩夫妻他并不想说。
但……他心里叹了口气,他即便不想说,陈恕的事闹成这样,逸飞肯定知道,自然也会知道校门口那个男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之所以他会想告诉逸飞,只是因为他到底对陈恕那孩子有怜悯之心,在他的预想里是,让逸飞和陈恕私下里相认就行了,逸飞也能有个亲兄弟,陈恕找回了弟弟,心里也能有些安慰。
好半响,曾逸飞快吃完饭时,曾培仿佛随口一说般,突然道:“逸飞啊,我们家就你一个孩子,你会不会太孤单了啊,有时候爸爸想,你要是有个哥哥的话,两兄弟一起玩……”
曾逸飞手中的筷子顿时掉在地上,他爸突然这么说,是想干什么?想告诉他关于他的身世吗?不!他不想知道,不想他们告诉他关于他的身世,这么多年了,他就是曾家的孩子!
“你在乱说些什么啊?我们家有逸飞就够了,别再胡说了,孩子听了不高兴,我也不高兴的。”王心兰脸色一变。
曾培顿了顿,哑口无言。
曾逸飞弯腰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餐桌下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阴沉扭曲,然而等他直起腰时,他笑着道:“爸,我怎么可能有个哥哥,你要是怕我孤单想家里多个孩子,那也是弟弟妹妹啊!”
曾培张了张口,“啊……也、也是。”
吃完饭,曾逸飞快速回到了房间里,他反手将门锁上,面色沉沉地坐在了电脑前。他内心感受到一股急切的压力。
无意间撞上陈岩、再加上他养父仿佛动摇了,准备告诉他身世,这两件事加起来,他终于狠下心来。
对不起了陈恕。你必须离开京照一中,离开京照市。德国慕尼黑大学,我也查过了,是很好的学校,你以后……以后会感谢我的。
想到这里,他终于说服了自己,电脑屏幕亮起,聊天软件打开,他发出了几条信息,很快对方便回复且答应了,只是时间上对方说要再等个三四天。
*
周一。
张期期昨天晚上突然发现自己身份证的过期时间刚好是6月1号,又想到高考要用到身份证,且重新办身份证到再次拿到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她怕耽误到高考便请了假回家□□件。
她中午十二点多回到家的,家里空空荡荡的,莲姨不在,她爸妈也不在,张期期遗憾不已。
下午二点多,她估摸着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已经上班了,便出门□□件去了。□□的时间并不长,十几分钟就搞定了,但由于派出所离他们家比较远,路上来回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她才回到家。
回家之后,家里依旧没有人,张期期只好到五楼自己的房间里学习,想着晚上她爸妈回来再突然冒出来给他们个惊喜。
桌面上,闹钟里秒针绕着圈圈逸动,发出“擦擦擦”的声响,房间内安安静静,时而伴随着试卷翻页、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
日落月升,傍晚天边最后一缕光芒散尽,月色铺照大地。窗前的晚风吹拂进来,桌面上的试卷随风卷起一角。
张期期伸手按下试卷卷起的一角,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桌面上的时钟一眼,都七点多了,怎么大家还没回来?甚至连莲姨都不在……
她双手交叠在桌面上,下巴垫在手臂上,眼帘微垂,睡意慢慢席卷而上,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缓。
……
月上梢头,往日戚和风觉得柔和皎洁的月色在今天却让她觉得冰冷凉薄,她神情恍惚地打开家门,连鞋都没有换,跌跌撞撞地走向客厅,整个人失了魂一样地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开灯,家里也没有人,前两天莲姨的儿子生病了,她请了假回去照顾儿子。
月色从满面的落地窗攀爬,落入客厅的地板上,黑暗中只有这一片是朦胧的光亮,戚和风便隐没在黑暗中,她愣神地望着地面上的银辉。
高洁的月亮高悬时,人们便觉得她美、高不可攀,执意要得到,但当月色洒在地上时,落入凡尘时,人们却嫌她不够光亮、无趣空白。
张世明这几个月的反常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每当她心有怀疑时,过往这十多年“恩爱夫妻”“真爱夫妇”的标签总让她说服了自己。
不可能的……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张世明曾经硬扛着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娶她,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他却十几年如同一日一般对她好,对女儿好,他身边都是男秘书,在这个浑浊的商圈里,为了她十几年如一日半点绯闻都没有。圈里的夫人太太没有一个不羡慕她日子过得清闲,一点糟心事都没有。
世明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呢!
便是如此,她渐渐下意识地去忽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她年少时抛下梦想和朋友、家人、老师的爱情不可能在十几年后她已经坚信不疑的这一刻突然分崩离析。
然而,她到底不是睁眼瞎,她到底还是有傲气的,曾经她是舞台上最闪耀的人,是师傅眼中最有天赋的弟子,她不是傻子啊!
她从未用过的香水味出现在张世明的身上,他肩膀上落着不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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