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开庭那天。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原告席上,南映葵依旧在翻阅着资料,她的手指不住颤抖,皱着眉,用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这是她的老毛病了,稍微紧张些,手指就会神经性痉挛。
南流景紧抿着唇,西装领带虽整理得一丝不苟,心底却混乱如麻。在他对面不远处的观众席上,元初弦双手交叠在并拢的双腿上,正襟危坐,像个没有表情的瓷娃娃。
空气中的火药味凝重得一触即发。
家族大法官入席,法槌落下。
“现在开庭——”
话音未落,法庭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瘦削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看清他面容的人,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
“是麒祭祀……”窃窃私语声不绝入耳,“他怎么会来?”
南流景愣住了。
麒祭祀抬着头,优雅的下颌线锋利如刃,干瘪的瞳仁上覆着层丝织的缎带,他缓慢走到最前排的空位坐下,抬起头,空无一物的双眼望向台下端坐的元初弦,又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焦躁的空气莫名沉静下来。
“继续。”法官敲了敲槌,说。
南映葵站起身,根据手里早已写好的文件,念道:“兹有犯罪嫌疑人王霈媛等人,在‘许璐案’中涉嫌实施非法处置、亵渎同僚遗体、研发非法药物等犯罪行为,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现由家族御行官代表依法对本案相关人员提起公诉。”
“其中,”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苏家贪腐近亿实验资金,且并未公开实验相关内容,御行官代表诉求,公开透明实验资金流向,且公布实验过程及细节,相关技术一并上交御行官代表。”
被告席上,苏家的代表律师也早有准备,清了清嗓子,“审判长,对于公诉方的指控,我方不予认可。”
南流景心里一紧,他早已想到,对方势必存在完整的反击证据链条,但他们拥有什么,能做到哪一步,都是他所未知的。
他环顾四周,南胤通并没有和他所说的那样,及时出现在法庭现场。
换言之,他迟到了,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辩护人主张,当事人所采取的一切行动,均是在获得南家当今家主,南胤通明确签字授权后实施的、属于职务范畴的行为,属于合法合规的职务操作。”
他言之凿凿的模样真令人生厌——南流景不由得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可他面对这些证据,一点办法也没有。
法庭内响起纷杂的窃窃私语,审判长敲了敲法槌,严肃道:“安静,安静!”
被告律师露出得逞的笑容来:“那么,请我们的助理小姐,为审判长提供我们精心准备的资料,并予以展示吧?”
他身旁唯唯诺诺的女孩子抱着一叠材料,想必就是他口中的助理,正战战兢兢地窥视着台上众人的表情,和南流景四目相接时,仿佛被灼伤一般,迅速移开视线。
南流景收回视线,事情可见地棘手起来,他却没有办法解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女孩将资料交给审判长后,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跑开了。审判长翻阅那些资料,锐利的视线透过酒瓶底一般厚的眼镜,扫向原告席上的人们。
“那么,”他斟酌着词句,“按照被告的意愿,公示文件。”
助理将那些影印件在投影仪下一一公示,南胤通的字迹苍劲有力,笔画清晰,无论怎么看,都是在意识清醒且完全知情的情况下落的款,陪审团从最初的低语,逐渐地议论声越来越大,局面甚至有些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是,就算是南胤通知情的又当如何?”南映葵一拍桌子,“原告举证,苏家贪腐近10亿的账本原件,以及一段录像。”
“你们……你们怎么会有那个账本?”苏家现今家主,苏无赦大惊失色,“叔父明明应该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啊!”
“还是先不着急,来看这段发生在去年年底的监控吧。”南映葵说,眼中一闪而过嘲讽之色,“特别巧合,这件事恰好发生在我的婚礼当天。”
元初弦望向投影在荧幕上的录像,自己的身影一闪而过时,微微蹙眉。
记忆的零散碎片扑面而来,血腥的气味……格外真实。
镜头中,高大的男人紧随二人之后,她一眼认出,那人就是前不久出现在自己和南流景面前的男人。
可是他是谁?无论怎么回想,元初弦都想不起那个具体的名字。
画面一转,定格在婚礼舞池旁,不起眼的角落里,画面缓慢放大,是苏静发动能力时,眼中瞬间闪起的一抹亮光。
“灵能「追猎」,对目标打上标记后,一定范围内可随时发动巨大灵力光矢造成毁灭性冲击。”南映葵推了推眼镜,依据文献念出这句定义,“我们无从知晓,苏静是在什么时候,给意图残害家族少主的刺客打上这个标记的,但根据文献记载,「追猎」标记的发动条件,需要面对面的肢体接触吧?”
“这是否能够说明——”她再次拍了拍桌子,让法庭上的人们从议论纷纷转而关注于她,“苏静曾经私下接触过这位刺客?”
“苏静家主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们这是诋毁和造谣……”被告律师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南流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是,死人不会说话,但是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畏罪自杀?”
他甩出一叠信纸,纷纷扬扬地洒在桌面上,法庭助理连忙上前,捡起那些证据材料,投影至大荧幕上。
许家家主许应之的脸色逐渐变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铁证如山面前,一切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是没想到,”南流景讥讽地看着他,居高临下地审判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出卖自己的孩子,何其悲哀。”他将“悲哀”二字咬得格外清晰,“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
“为了让你自己的血脉延续,你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让她替你而死——我说的对吗?”
每说一句,许应之的脸就白上一份,他几度想要开口,可是声音像是卡在喉咙里,“嗬嗬”地说不出话来。
南流景的脸色却不太好,方才那些内容都是他的猜想,法庭方回过神来的话,如果让他补充提交明确证据,是不可能在短期内提交的。
法庭内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麒缓缓举起的那只手上。
“少主大人,”他的声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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