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正当他暗中思索时,外面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你怎么没在里面守着?”
“夏大哥,四少爷好像还没有醒来,我手脚粗笨,怕弄醒了他。”一个年轻后生干脆地回答道。
“老太太嘱咐这几天得你日夜守在他身边,刚才太医说的话你可不要走漏出去。眼下四少爷这儿正缺人,你提心着点。”林雲听出来了,这是阿夏的声音。
“小的知道,那会儿我娘也和我说来着。以前我在四少爷跟前当过差,知道他是个心性极强的人,我自当小心,不会忤着他。”
说话间,就听着两个人的步子从外间进来了,接着看见两个侍女从中间撩起青幔挂到两边去,用桃红系带系好,垂手合门退出去了。林雲见阿夏仍是一袭白衣襕衫外套白狐毛绫袖袄,一脸冷峻地走到他跟前来。
原来救他的也还是自家人,只是他没有想到,光是一间安置他的屋子就如此华贵,可想而知其他人生活的院子又该多铺陈富丽、精致新鲜呢;而自己住的偏院连房子都得自己去修,里面别说是陈设了,几样家具都是旧的,一应器具都简朴能用即可,自己要砍柴种菜方能过活,跟府上其他公子小姐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林雲知道年初一明宅老和其他管家们都是休息的,所以会在腊月底就让他提前取走他正月的份例。去年过年时因林将军还心生气恼,无人在意林雲的死活,所以即使是年节上也无人去探视他。今年不同,众人见林将军似有回转之意,故明老提前也安排了大厨房的人届时送些酒菜过去。可初一日早晨,众子弟齐聚养居阁给老太太和林将军大娘子拜年请安时,林雲却早就不在院中,又上山去了。阿夏看林将军心内欢喜,特意悄悄地来到偏院,打算劝林雲也去拜年定省的。
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也就是老太太时常让阿夏趁没人注意时去偏院里瞧他的近况,外加上老胡头对他多一些留意和照顾。所以也只有阿夏对他的情况最为了解,知道他受了颇多的苦:冬日里上山砍柴、背柴,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要背着一大捆柴走那么远的山路回来,自己还要生火做饭、洗衣缝被······
阿夏虽说是个下人,可在老太太的荫佑抚育下明理聪敏、善解人意,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在老太太和林将军间来回侍应也能安然如斯,事事办的周全妥帖、公道自然,府中人没有不称道的。只是人性格太冷了些,很少表现出喜怒哀惧之情来。
对于四少爷,阿夏没有什么交情,以前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谁是谁非他也并不想去置评,可林雲那次在祠堂里的话他还是记得的。那次林雲与林将军在祠堂闹翻,赫然将供奉祖先的果盘打落在地,林将军气急给了林雲两巴掌,将那小子打翻在地。阿夏站在门外听得不忍心父子二人如此冲突下去,冲进去拉林雲起来,想着把他先拉出去冷静冷静再说,林雲却拂了他的手臂,红着眼恼恨地骂道:“谁要你来扶!瞎了眼的,没见我们说话,要你跑进来作梗!”他见林将军已经恨得牙痒,和林雲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为祭拜吴小娘的事争论吵骂着,况且林雲还说出不少极其悖逆的话来,着实不成体统了,他再次上前拉开林将军揪住林雲衣口的手,拽了林雲劝道:“四少爷,小娘已魂归天府,非碌碌尘寰中人,你如此厮闹太不像话了,枉读了书却连至纯至孝也不懂得了,快跟我出去!”林雲却再次把矛头对准他骂道:“连你个下人也配来教训我了!也不撒尿瞧瞧自己!自然你没有娘,无需去祭魂,乐意得很,也不知谁才更悲!跟我这里讲孝道你还不配!”他听完也撒开了手,他是捡来的野孩子,这一点人人皆知,可“不配”二字他还是第一次听人从嘴里说出来。他心里不知道的么,老太太对他好,林将军也器重他,甚至还让他做大公子的伴读,能有今日全靠林府,他自己也很上进要强,从不肯堕落拖延落人褒贬。这“不配”二字真真是刺痛了他的心。后来林将军痛笞林雲,他没有再吐一字;再后来,林将军与林雲几次不快,他也是公事公办,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老太太着他去打探林雲近况,他也是照实而言,丝毫不掺杂个人情感。况且他也明白,林雲有此时之苦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他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主动雪中送炭。
那天他思忖着老太太心内之意和林将军的脸色,就好意去找林雲却扑空了,回到养居阁也未和任何人说起过。哪知大厨房的人送去食盒后也没见到林雲,见屋里没人就放在门口走了。
至家宴之后,府上便来了一拨一拨来拜年吃年茶的人,前院后院均摆了戏台正唱着热闹的戏文,也无人再注意到偏院里林雲的去向。本来阿夏也忙得内院前院里来回奔波侍应,心里却不安似的,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安顿好。
到了上午,他这不安就更加强烈了,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林雲咒骂他“不配”时那张遽红的愤恨的脸来。他着了屈灵去偏院看看四少爷是否回来。片刻功夫,屈灵从正门角门而出走大路去了偏院,发现院内屋内都没人,回来告诉了阿夏。
直觉提醒阿夏,这个小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做什么都是单独行动,身旁没有人护卫,没有出事是大幸,可一旦出事便是性命之忧。
他立刻脱了手头的事,回了老太太,带了两名闲着的府丁骑马携犬只,一路寻着林雲的气息快马赶上了祺云山。也还好他们赶得快,再晚一步,林雲就被野狼生吞活剥了。
幸而他们三人走时都带了弩箭弓刀等兵器,那些狼被他们打死的打死,赶跑的赶跑,当他们小心地找到路下到涧底时,林雲已经昏死过去了。林雲一身的伤和血,使得他们都不敢挪动他。
阿夏吩咐了那两人看着林雲,自己又快马加鞭地赶回府中。他暂不敢和林将军说,先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听见也是一惊,有众亲友在,小声命阿夏速派一些得力的人手前去搭救回林雲,另派人于养居阁收拾出一间静室,又着人去请太医。而林将军在前院待客,此事全无知晓。
林雲早睁开眼看到所处之屋舒适华美,猜是被一富贵人家所救,却未料到是阿夏心内牵挂于他,隐觉他会出事及时和府丁们赶上山去救了他。后来听到阿夏和别人说话才意识到,这便是林府一处屋子,自己也是被自家人所救,心里不觉又愧又暖,见了阿夏和屈灵走进来,赶忙闭上眼装睡,不知道如何面对家里的人。
可阿夏偏偏在帐幔拉开之时看到林雲两眼微睁,头朝着这边望着,一见了他们反倒把眼闭上了。于是阿夏踩上脚踏,站在床边,细细地盯着林雲看,倒要看看这小子装到什么时候。
林雲也感受到了灼热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有些难为情地又睁开了眼,正想着挪动下身体,哪知浑身上下像被砸碎筋骨了一般动弹不得,稍微一动便疼得要命,不由得发出“嘶嘶”的痛苦呻吟。
阿夏仍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悠悠地开口:“四少爷去山上可是捡这一株草?”说着从左手袖口里拿出那株已经萎靡了的灵芝。那日遇险,他将仙草藏在了棉衣衬里,才没有因翻滚打斗而失落,当府丁们十分小心地将他抬回养居阁西侧室,剥掉他破烂不堪、血迹斑斑的衣服时,那株草才抖落出来。
他没说话,因为疼也说不出话来,他想点头,可又想:原本只是去砍柴的,可是府中细乐声喧,着实不愿意听着别人热闹自己受冷清,才选择这边更远的路途,无非是想在外多消磨些时间再回去。可如若照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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