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觑着谢玉娘薄纱掩盖之下的平和表情，面露惭色，叹气道：“是娘子为人仗义，想当初险些因我家不查而坑害了娘子，李某更觉惭愧啊。”
说话间，还对着她拱手致歉。
谢玉娘抿嘴一笑，避开身子回了半礼。
“俗话说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小妇人的事情……”说话间，她一顿，才冷然道，“李掌柜也听说过的，得罪了几个小人，反连累了一众邻居担惊受怕的。”
“娘子行义举，怎能说是连累？”李掌柜急忙跟着客套。
谢玉娘浅笑，却不接他的话，而是从桌上拿起块青葱绿色的料子，在李掌柜女儿比量一番，笑说：“虽说李掌柜要照料我的生意，却也不用买这许多，小娘子明艳动人，该穿些新鲜颜色，这料子不配小娘子的模样。”
听见她夸自己，李小娘子脸红了，嘻嘻笑着，躲到了父亲身后。
李掌柜宠溺得摸着女儿的头：“自然不是只买给她的，拙荆也是爱娘子家的料子。”
“……李掌柜爱妻宠女，怪道连殿下……”谢玉娘听他如此说，点头赞叹，但话说了一半，忽又和想起什么似的，收声一叹，扭头唤了茗姑来，“将前儿我新做的小桌屏拿来。”
“是。”茗姑急忙去了，不多时便捧了个绣四样奇石的桌屏出来。
“这样东西是我这几日制成的，本是要送到东宫去的，”谢玉娘说着，将那桌屏放在了李小娘子手中，“但我喜欢李小娘子，这东西与小娘子有缘，便将这东西赠给小娘子吧。”
李掌柜见状，立刻拒绝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既然是要给东宫之宝，小女如何担得起？”
“是送给小娘子的，又不是送李掌柜的。”谢玉娘笑说，不许他退让。
“……娘子果然洒脱，”李掌柜眼见东西已经被她放在了女儿手中，不好再推辞，只得拱手笑道，“娘子这朋友，李某便交下了，俗语说远亲不如近邻，今后娘子如有吩咐，李某在所不辞。”
谢玉娘眼睛一亮，但在被李掌柜觉察的瞬间又很快掩去了，只笑道：“李掌柜的话我可记下了啊。”
“自然，自然。”李掌柜态度越发客气，心中亦更高兴了。
实则打从玉娘子被东宫唤去，他便已猜到是为陛下暗中吩咐太子募集北境粮草之事。
巧了，自己正是听了东家的吩咐，借此事来赚玉娘子入局的，最终将东宫拉下水。
他是京城最大的粮商，东宫若真将北境军粮的急差交给她，那无论东宫找到哪个，那五十万石粮食的事情，最后都要落在他身上。
而现在，东宫直接吩咐了玉娘子做此事，而玉娘子又想到了他，真是好极，妙极，顺极。
如此，谢玉娘陪着别有心肠的李掌柜又寒暄片刻，待他们父女离开时，还张罗着命人将东西送到粮铺去。
迎云不知几时回来的，待李掌柜走了才端着茶壶边喝水边从后面进来，贴在她耳边笑说：“我就说昨夜的事情太巧了吧？”
谢玉娘白了她一眼，嘟囔道：“我不是不认得嘛。哥哥也不提醒我。”
“为兄都没看清人，玉娘子已经冲出去仗义执言了。”迎云又喝了好大一口水“不过当时妹子就算知道有诈，见个小孩子被欺负，难道就能不出头？”
虽是当街，但谢玉娘还是冲迎云做了个鬼脸，正要说话时，茗姑也凑了过来，低声道：“娘子，今儿春蔻让那万儿的三哥来找我……”
谢玉娘肃容，挑眉问道：“你可吃亏了？他可说了什么恶话？”
“在绣坊后院，有人盯着他不敢，”茗姑忙摇摇头，凑近她的耳边，“春蔻说，她这几年搜集了些姓石的为恶的证据，都藏在城外三清观的神像下。”
城外三清观？谢玉娘一怔之余，又想起了之前谢如娘说过，正月后三清观要重修。
是巧合吗？
春蔻当真可信吗？
若她不可信，怕是已经告诉石震茗姑的真实身份了，而她和迎云不过四双眼睛哪里盯得过来？纵有迎云的徒弟做护院，怕茗姑也已遭了毒手。
若她可信，为什么是让万儿的三哥来回话？
谢玉娘思索良久，迈步便要往皇城去，只是刚走下门前台阶，便又止步。
东宫会盯着齐王府，齐王府自然也有人盯着东宫的动静，若是让太子派人去三清观，再隐秘怕也有暴露的风险。
况今日瞧沈继宸案牍极忙，不如她先探明的好。
纵可疑，但终归是条线索。
沉吟片刻，她已拿定主意，转头对茗姑道：“你陪我去趟城南的大道书社去，我听说那边有些拓本很是不错。”
而后，又在迎云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
“妹子放心，我有办法。”迎云明了地点头，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伙计，“今夜你也不必给我留门。”
“好，哥哥当心。”
唯有茗姑一脸茫然，直到跟着谢玉娘坐上了车，才问：“娘子怎么突然要买拓本？”
“我带你去那见一个人，”谢玉娘对她细细叮嘱，“那人姓涂，今年五十有四，是太子贵人的谋士，是满腹经纶之辈，可惜双腿残疾，所以在城南开了个小书社，无事时教些周围孩童读书，性格是顶不错的，还是东宫的秘密门客。因此你尽可以对他直言相告，你家的事情，春蔻的事情，今儿她传的话都告诉他。过几日我也许要去北面一趟，到时无论春蔻再传递给你什么消息，你都要先去告诉那位涂先生，和他商议，让他帮你拿主意，明白了吗？”
“是，我都明白了。”茗姑虽然似懂非懂，但听她说得这样认真，还是努力记住，忍不住好奇问，“不过娘子去北面是做什么？”
谢玉娘这方吐出一口气，抱琵琶靠在车壁上道：“是也许，能揭开虢州案真相的事情。”
茗姑的心差点儿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再要问时，谢玉娘先开口阻止了她：“谭娘子不必问，你等了这么久，更要平常以待，不要露了行迹。”
她这一句话说完，茗姑的心竟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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