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胡来小姐。”
亨特教授微笑着点了她的名字。
亨特教授在这时候叫她回答，想必是想听到一种新的思路，也就是他刚刚说的将被动化为主动。
但胡来甚至还没完全理解【回溯】的特性，更别说在此基础上进行分析了。
她的视线晃荡着落到特质表上，打算找到一条内容敷衍了事。
【徐步】：免疫减速效果。
“呃……亨特教授，我想我大概会选择徐步。”
胡来硬着头皮回答，想借此给自己拖延时间，现编借口。
亨特教授十分感兴趣地歪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减速效果是决定伤害能不能打满的关键。在打出伤害之前，最重要的就是确定能碰到对手。但是复活后的50％是【回溯】的硬伤，所以我会选择将这个缺点补足。”
胡来总算是磕磕绊绊地编完了这一整段，如释负重地长舒一口气来，而罗杰特在一旁悄悄向她比了个大拇指。
“嗯，胡来小姐的思路考虑到了实战中的现实问题。确实如她所说，我们在研究第二特质时，不仅仅是看它堆叠的数据，也要考虑它的可行性。”
亨特教授点点头，胡来终于逃过这一劫，眼看着就可以坐下。
“不要急着落座，胡来小姐，你可以谈谈你对于【回溯】被动性的想法，这对打开思路很有帮助。”
胡来落座的动作僵在半空，欲哭无泪。
她怀疑亨特教授仍然记仇她在课上传小纸条，不然他绝对不会连着提问两个问题——这分明是执意要为难她。
胡来挠了挠头顶：“亨特教授，如果您非要打开思路的话，我认为比起研究第二特质，不如研究团队成员之间的第一特质搭配更合适。”
亨特教授似乎很感兴趣：“展开来讲讲？”
胡来这句话很明显是拆台行为，在第二特质的课上提起第一特质的搭配，显然就是在数学课上回答英语的行为。
但亨特教授没有发怒，而是继续给她挖更深的坑，也不知道是想要看她出糗，还是真的对她的回答很感兴趣。
胡来深吸一口气：“我认为，按照【回溯】的特性，如果想要发挥主动性，可以配合预知或者将伤害间接传导的这一类特质。如果能再搭配上第二特质【韧性】，就可以有极高的容错率。”
【韧性】：为场上第一位濒死玩家添加5秒的免死。
胡来继续说：“第二特质虽然灵活，但种类很少，只能对【回溯】本身带来一些加成。但是如果搭配上队友的第一特质，就像您说的那样，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彻底改变【回溯】本身的性质。”
胡来这一句话在外人听来极其叛逆，她几乎是完全背离了这节课的初衷，转而讨论起“团队”来——这应该是实战课以及《特质与自我认知》课程上才会讨论的问题。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亨特教授会大发雷霆时，他发话了。
“事实上，你说出了我打算在下课前讲的内容，但既然说到了，我们就来谈谈这个问题——”
诶？
胡来还以为自己要被丢到天井里关个一天，但现在看来是她担心太多了，亨特教授也像其他倾听者那样有着少见的好脾气。
“第二特质其实是一门很复杂的课，它随着使用者、队伍结构、副本地形和副本怪物而改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专门来开一节课讲解它。
但是你们在学习的过程中也不要忘了，副本探索始终考验的是团队合作。如果没有合适的第二特质能够给你提供空间，你可以更换你的队友，找到能够配合你的特质。”
亨特教授关掉投影，下面的门缓慢地打开。学生们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缓慢地向阶梯教室漂浮去。
“当然，我让你们给我搭配特质并不只是为了让你们领悟团队的意义，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们在这个过程中提前预习这个表格。
这个表格非常重要，它就像光文课里的《光学语言通用字符表》，是整门课程的基础。而你们接下来的一整个学期都要和这38条第二特质作伴，还希望你们不要厌烦它们。
顺带一提，我在课前说的那一条免作业的事项——并没有人答对，但是我还是想给勇于打破常规，并且找到关键思路的胡来小姐奖励。”
胡来：我已经想好放学后该去哪里玩了。
“恭喜你，胡来小姐，今天你可以不用去天井关禁闭了。”亨特教授激动地宣布。
胡来：我笑不出来。
“教授，我愿意去天井里，但我可以免作业吗……？”胡来弱弱地问。
“当然不可以，胡来小姐。”亨特教授语气柔和地回复。
“好了，最重要内容我们已经讲完了。我给你们留一下作业。
今天回去，依然是我课上说的，找出我经常使用的那个特质，并且写一篇不少于2000字的分析文——记住，一定要根据我个人的习惯和能力来分析，就比如我腿脚不好，我就不会选择【徐步】。”
看来亨特教授也看出来胡来是敷衍举出了【徐步】这个例子，所以在临下课前依然不忘阴阳她。
“关于我个人的习惯和能力，在各人格盟会的书箱里都有一本叫做《亲爱的亨特》的人物自传，阅读它的前两章也是你们今天的作业内容——毕竟我认为你们有必要了解一下你们的亨特教授，这样我们才可以在日后的课程中和谐有爱地相处。
顺带一提，我最喜欢的东西是帕洛家的烟卷，并且骑士日很快就要到了，希望各位同学明白我的意思。”
他笑着撵着胡须，用极其自然的语气向自己的学生讨要节日礼物。
这位快要七十岁的老人，心态却和这群学生一样年轻。但《空城》里对这位教授的描写，大多在“古板”和“无趣”这两个形容词之间反复。
他在年轻力壮的时候把自己活成了老人，却在失去活力之后，又变成了少年。
“我的学生阿鲁纳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检引员，他小了我11岁，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他还是需要沉淀的年轻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优秀——他在年轻时绘制的城市地图，至今还挂在规划者盟会的数据厅里。”
阿鲁纳就是《空城》主人公的名字，但是在空城故事开始的时候，他才刚刚24岁，刚刚从索加纳学会毕业，而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胡来有些感慨。
“在他发现暮光森林之前，我还是个顽固的臭大叔。作为逃脱计划的发起人，那时的我并不认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能够胜任这个工作。”
逃脱计划是亨特教授在他26岁时提出的一个疯狂的计划，那时他刚刚任教，而年仅15岁的阿鲁纳在误入亨特教授的办公室后发现了这一份研究报告。
这份研究被索加纳学会的管理局否决，因为当时的院长——布莱特小姐，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适合向外探索的时代。
这份报告最初其实叫“走向异生种”，但是在亨特教授的不满下，最终以“逃脱计划”为名，被记录在历史上。
“当然，我承认那时我也有赌气的成分，毕竟这一份计划被当时的人们狠狠地指责和批评，就连我本人都对它没什么信心。‘现在的人们甚至无法对自己人敞开心扉，你该如何指望他们接受外来文明？’布莱特夫人是这样拒绝我的。
她当时说的话确实不错，即便是现在看来，这仍是富有前瞻性的思想。只可惜她遇上了阿鲁纳，这个倔孩子在日后打了她的脸，但即使是在今天，我仍不认为她说的话是错的。”
胡来也认可布莱特院长的话。
可惜这位夫人已经离世四十多年了，在她去世前，她有幸看到了外文明的模样，第一次见到了暮光森林——那一片人类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我为你感到开心，孩子，是我错了……我曾经以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但你用行动告诉我，你们准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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