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要紧的命令啊。”
祁曜靠在树下,手抵唇忍了一秒,还是没忍住破功。
云妙:……
猫看不懂人的文字,这有什么问题吗?
云妙面无表情,攥紧拳头挥了两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妖穷!”
迟早把你们乱写字的谜语人都打趴下!
“我看看。”
云妙一下子又支棱了。
祁曜觑了眼,那竹简上的陌生线条方正平滑。
“这种文字叫做小篆,乃是几千年前人皇统一大陆时所创,现世早就不使用了。但相传符修一脉,起于初代人皇,这心经以篆为文的确合乎历史。”
云妙凑过去,双眸亮晶晶望向他在空中勾勒字形的手指。
“……不要靠的这么近。”
祁曜说着,掐了个清洁咒掸去袖摆灰尘,便没有脏污能够沾上她雪白裙摆。
“你的长辈没有同你说过吗,人类世界有男女大防。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就,同男修士挨得这么近。”
他耳廓微红,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不像个少年人,倒像个会念之乎者也的迂腐老头。
“但我是妖啊。”
云妙根本没听他叽里咕噜一大堆,趴在他身侧昂起头,理所当然道:“人和妖又没有大房小房,我都住在洞里的。偶尔腻了,就跳到树上窝一天。而且狩猎比试的时候,谁管什么男男女女,对着弱点张口就是咬!”
“你也会这样做吗?”对着雄性张口就咬……明知道这是妖类独特的修炼方式,祁曜还是难以抑制那点微妙的不爽。
“我可不干那以大欺小的耍赖活!要是真用起原型,那些小崽子们谁还打得过我?”
每一次变回原型打架,小弟们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以至于,到后来她都不爱在别的妖怪面前显露原型。
可能,这就是九命猫妖原型过于骇人的遗憾。
云妙想着,从髻上取出那支被月华之力缠绕着的符笔,手腕轻悬将笔杆一横,“从前,我也有这么一支笔,笔尖是小狼金丹期褪下的狼毛,笔杆是小蛇亲手雕刻成型。我拿着它,挑遍灵域数十座灵山,从无败绩!”
……喊得还怪亲昵的。
什么狼啊蛇的,没一句他爱听的。
祁曜搭在腿上的手指点了点膝,蓦地没头没尾来一句:“别想了,这一支,定然比从前那一支趁手。”
云妙:?
这人怎么还搞拉踩!
祁曜咳了声,伸手取走那卷竹简,手指摩挲过竹节间铁画银钩的经书大名。
“挺凑巧,这个字叫云,云朵的云。”
望过来的杏眸陡然圆睁,盈盈秋水下盛着纯然的信任,好像无论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都会一一照单全收。
祁曜笑了下,语气散漫:“也是云妙的云。”
云妙眨眨眼,朝他摊开手,“你写来看看。”
他低下头来,手掌捏住她的腕骨。
从前没有注意过,这个人类虽还只是个幼崽,手掌却比她的大了一圈,掌心与虎口间有习剑留下的薄茧,擦过肌肤时存在感极强。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总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漫不经心。
温热呼吸混杂着淡淡药草香,萦绕在鼻息间,一笔笔下来,整只妖都被圈进这个人类的领地。灵气在掌心留下文字的筋骨,刀头燕尾,笔锋劲利。
“这个便是篆文中的妙,是你的名字。”
云妙先噢了声,又慢吞吞往旁边挪了挪,学着他的样子靠坐在建木枝干上,扬起掌心去看。
很奇怪,此刻,字形与符意都无法在脑海中留下痕迹。
她忍不住想,人类在她手心写字,和小蛇用尾巴在她背上乱涂乱画的感觉,确实有点不一样。
那股子莫名其妙的痒,会让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小石头好像很着急,看着像是有什么话一定要说。”云妙拙劣地转移话题,抬起另一只手贴在脸颊边,微凉的温度让脑海倏然清醒,“你等等,我去去就回。”
“这心经的名字,叫做云笈符章。”
祁曜支着脑袋,手指一晃将禁言的咒诀撤去,又才说,“这块竹简是一个认主的传承法器,里面的内容我无法读取,要先由你誊下来。”
“知道啦!”
她的声音尤其大。
祁曜眼睑低垂,目光从锁骨下那一道她亲手糊上去的药痕移开。
不难发现,这胆大的妖怪总是在心虚时格外大声,似乎这样就能把节奏重新拉回到自己能够掌控的领域。
药圃很大,像是一个由内而外摆开的同心圆。
云妙不认识符文上的文字,但能感受到外头这一圈全是入门级的荒阶符文,简单易学。其下种子也是最实用的,用于治疗内伤的灵草。
祁曜躺了好一会儿,站起来,慢吞吞跟在云妙后头,看她忙忙碌碌收种子。
终于解开封印的小石头就跟在祁曜后头,急匆匆念叨:“师弟,穿!不,衣冠不整,禁止,无相峰禁止。”
祁曜披着小石头递来的昆仑弟子袍,腰带系带松松垮垮,长发半束,别着一根断枝。先前的狼狈一扫而空,倒真有几分仙家弟子的落拓风流。
一人一妖一傀儡便形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队列。
云妙不说话,只是一味的修符收种子。
祁曜也不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看着好学的妖怪。
小石头还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被人类掐诀扼住命运的咽喉。
他抱臂瞧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那个疑惑,“修士所习的本命心经乃是大道根本,也不怕我随口乱教,叫你走火入魔?”
“你会吗?”云妙抬手擦了一把额间细汗,偏头回望。
“……不会。”
云妙百忙之中停下脚步,双手一摊,像是在说“你看,这不就是原因”。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三日来,云妙将所有荒阶石符重新刻录,收获了一袋子或熟悉或陌生的灵草种子。
只是,眼前又面临一个大难题。
她要进阶了。
这一次是靠自己扎扎实实的感悟,凝聚出第二条尾巴。
“我们妖在晋升时最脆弱,这里又没有聚灵阵,如此稀薄的灵气,如此复杂的秘境,恐怕随随便便一个刚入道的小修就能……”云妙以手作刃,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下。
小石头举起拳头,掷地有声:“大师姐,不怕!有小石头,不怕!”
祁曜乜它一眼,往前一步将一身忠义的石傀挡在身后。
“安心,我会为你护法。”
云妙弯了弯眼。
她就知道,这个人类最是嘴硬心软。
就像每一次她化作原型,躺下,再打个滚,总能叫爱唠叨的小蛇闭嘴一样。
“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给祁道友啦。”
同样是道友这个称呼。
她喊出来总有种奇怪的味道,或许是脆生生的语调被拉长了几分,听上去竟像撒娇一般。
祁曜微垂着眼,她的手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温热指腹透过薄薄衣料带来一种更奇怪的灼烫。
只要她晃一晃,就能让人类丢盔弃甲。
以弱凌强,以柔克刚。
……好一个工于心计的妖怪。
祁曜这样想着,却一动没动,任由云妙一点点侵占自己的领地,留下属于她的气息。
她把那几个刻有符文的下品灵石塞到他手心里,便盘膝端坐,手心向上,合目梳理这连日奔波下的感悟。
异变便是在此刻出现。
符笔从发髻间飞出,眼前少女便在本命法器的指引下,化出原型,雪白玲珑的幼猫被裹在一团金灿灿的灵气下,一尾绕着毛绒绒的脑袋,一尾慢慢从尾椎骨处盘旋而上。
祁曜几乎错不开眼,连呼吸都轻了些。
真的是猫……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先前心魔幻阵中保护他的,雪白雪白的小奶猫。
此刻,灵气运行下,本就不大的原型更缩水了一圈。瞧着只有巴掌大一小团,整个身子还没有尾巴大。
——却叫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
有人来了。
祁曜睁开眼,从调息状态中抽离,目光透过隐藏下的建木药圃望向三里外,一身戾气不加掩饰。
总有些跳梁小丑要往他面前蹦跶。
让他暴露本性,遏制不住杀心。
……当真该死。
“别出去。”
呆呆傻傻的傀儡兽点了点头,却又伸出三条尾巴挡在他身前不让走,“外头,危险。大师姐说,不离开。”
但石傀哪里拦得住铁了心的人类,一道锋利的剑气笼罩了整棵建木。祁曜没有留手,这一招混杂了一缕大乘期的神魂之力,便是白无双亲自前来,也断无闯入的可能。
“保护好她。”离开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宁静祥和的药圃和安稳晋升的小猫。
老天何其可笑,这一生中最想要守护的,总是出现在他最羸弱无力的时候。
但这一次,他绝不会失手。
“乖乖,这沉剑谷竟然真有机缘啊?”
“禁灵之地,能生长出这么高的古树,且那树梢间灵气外露,必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错不了!这沉剑谷曾经可是只有祁家嫡系才进得来,多半就是咱们城主想要的家族秘宝!”
闻鹤领着无双府白羽卫中精锐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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