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万荪瑜伤口疼痛稍稍减轻些,春桃便与他一道,回了宫里。
她想劝他再歇息两日,却终究拗不过他。实则她自己,也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知晓不久便要面圣,心下便止不住忐忑。
既入宫,他便又穿上红色鎏金蟒袍,外披鸦青色鹤氅。春桃则着一身鹅黄色莲纹云锦袄裙,外披妃色斗篷,螺旋髻上斜插着碧玉缠丝牡丹珠钗,鲜亮衫子和珠翠映衬下,她俏丽面容更多了几许明艳,恰如姣花初绽,分外动人。
马车便停在了玄武门前,万荪瑜握着春桃的手,便下了马车,“当今天子心性仁善,待人宽和,不必紧张。”他感受到她掌心的震颤,便柔声道。
她轻轻颔首,唇畔便漾起一抹笑意。她自然知晓当今天子是何品性,还是太子时便勤于政务,爱民如子。更重要的是,万荪瑜是他曾经的伴读,虽早已物是人非,他待万荪瑜却一如既往。
她这便长吁一口气,暗示自己勿要紧张。只踏入这巍峨的宫城,仍有恍如隔世之感。分明在此做了四年宫女,分明来到万府不过九个多月前的事,却遥远得仿若上辈子一般。
从前,不过是这大红高墙琉璃瓦内的一缕尘埃,甚至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不想再回到这里,便要面圣。
她不自觉将他手握得更紧了些,抬眸望他,便恰好与他目光相接,但见他神色温柔,眉宇间透着坚定,她适才的紧张便开始消散。
这一路,便有不少宫女内侍迎面而至,宫人们纷纷向万荪瑜躬身行礼,尊称一声“掌印”,抑或是“督主”。万荪瑜只浅笑着以示回应,而后携春桃一道,旁若无人地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从头至尾,他都紧握着她的手,未曾放开过。
这便引得宫女内侍们纷纷侧目,暗道这位素来笑里藏刀的活阎王,如今竟对一女子另眼相看。观他二人这并肩而行、双手交握的模样,已然心意相通、情真意切。
只春桃到底做过四年宫女,这一路仍有人认出她来。
“万掌印身畔那女子……我好像认识。她从前在御花园侍弄花草,好像唤作……春桃?”
“不对呀……她后来不是去了坤宁宫侍奉么?先皇后薨逝,坤宁宫所有宫人都殉葬了呀……”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或许并非同一人……”
“这女子生得倒是明艳动人,只不知是何出身,竟能叫万掌印动心?”
“万掌印生得俊美,他二人瞧着倒是相配,可惜……”
宫女内侍们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今日宫里这新奇景象,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如此,接下来半个月的谈资便有了。
二人均耳力敏锐,却无视众人闲谈,不多久便行至养心殿前。
慕容珩贴身内监见万荪瑜已至,这便入内通传。实则今日回宫,万荪瑜已提前向慕容珩请示过了,此前也告诉过他,自己已有心仪的女子,择日会带她前来面圣。
得了慕容珩允准,万荪瑜终于握着春桃的手,一起踏入殿内。
大殿内金碧辉煌,气派庄严,随着新君继位,仿佛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这曾令他恐惧、给他留下梦魇的地方,如今已焕然一新。
二人抬眸,便见那一身金纹龙袍的男人负手立于大殿阶上,织金的五爪龙纹和发上金冠熠熠生辉,更衬得他脸如冠玉、目若朗星,眼波流转间自是皇家威仪,挺拔如松的身形透着矜贵之气,又似骄阳耀眼。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人便跪伏在地,向慕容珩磕头行礼。
万荪瑜微微抬眸,目光不禁凝了一瞬。果然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御座,俯瞰壮美江山,真的与从前不同了。
春桃为他天子威仪所摄,便愈发紧张,只垂首不敢向上望。万荪瑜便又握紧她的手掌细细摩挲。
“不必如此多礼,快平身吧!”慕容珩便示意他二人起身,垂首望去,目光又在春桃身上停驻片刻,“阿笙,这位姑娘便是你心仪之人?”他说话时眉眼间笑意漾开,恰如春风和煦,便还是从前为太子时的慕容珩。
“是,”万荪瑜便搀扶着春桃一道起身,“她唤作春桃,先皇后在时,本在坤宁宫侍奉,臣出手使她免于殉葬,相处日久,便已认定彼此便是托付终身之人。臣擅作主张,还望陛下治臣之罪!”他说着,便又跪伏在慕容珩身前。
再如何,行使特权李代桃僵,致使宫人逃脱殉葬,终究是越权了。
“此事因民女而起,是民女胆小偷生,请求掌印出手的……”春桃自担忧万荪瑜,便也立即俯身跪下。
分明出门前他才叮嘱过她,此时勿要开口,由他说便是。只关心则乱,他此前的叮咛已被她抛之脑后。
“你们这一个个的……”慕容珩见此情状,便真切感受到了他二人之间的情意,不禁扶额一笑,“都起来吧。”他说着,甚至俯下身来,亲手扶他二人起身。
二人便也不再推辞,虽仍旧忐忑,到底是起身了。
“臣有罪,还望陛下治罪!”万荪瑜又躬身向他行了一礼,重申道。
“你呀,明知朕不会治罪于你,何必以退为进?”慕容珩忍不住揶揄道,“本朝殉葬制度,牵连无辜,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朕早就想废除了。借此机会,正好。”
他说罢,便向书房行去,贴身内监便开始研墨。他便端坐于桌案前,垂首,凝眸,挥毫泼墨。待抬眸时,便见他眸光明媚又坚毅,那是独属于少年天子的意气风发。不多久,一道圣旨便已拟好,而后便沉稳地盖上印章。
“民女,叩谢圣恩!”春桃不禁喜极而泣,这便俯身跪下,向慕容珩表示谢意。
此谢,并非为她自己,而为那些或将面临殉葬的宫女内侍,为这世间千千万万命如蝼蚁之人。
“平身吧。”慕容珩便示意她起身,而后细细端详这少女明艳俏美的面容。
自此,殉葬制度便退出了大邺的历史舞台。宫内的宫人们,民间的百姓们,均额手相庆。
“阿笙,不愧是你瞧中的姑娘,灵秀敏慧,仁善大义,不输那些世家贵女。”慕容珩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且观这女子眉眼,便觉其中还透着一丝坚毅和大气,这在内宫女子中是很少见的。
而万荪瑜作为他的伴读,自抄家净身后这些年始终封闭自己,不曾对任何人吐露真心。能让他敞开心扉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慕容珩如是想着。
“陛下过誉了。”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陛下,待此间事了,臣想风风光光地迎娶春桃过门,还望陛下恩准!”万荪瑜禁不住开口道。
实则他已然按捺不住,因迟则生变。只眼下新帝登基不久,藩王虎视眈眈,朝中暗流涌动,北方战事胶着,这个节骨眼大办婚事,便有些不合时宜。
而那夜宫变之时,欲出西华门通风报信的内侍来福虽被抓获,却未扛住西厂的手段一命呜呼,是以什么都没审问出来。实则只用了鞭刑,未上什么强硬手段,只那来福喘疾缠身,将将挨了几鞭便再无气息。
经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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