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月牙刀砸在地上,小沛手掌松开又蓦然紧紧握紧,抬头愤然道:“我师父怎么会骗我!”
“哈哈哈哈……或许不是骗你,”莫先生低头细细描摹失去两根手指的残肢,止住了笑,哼了一声:“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
黑袍翻动,缓缓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月牙刀,机关咔哒响动,莫先生有些怀念地道:“这一处做的宽了些,改窄了灵活许多,可惜我当时来不及改,便记在事迹簿上了。”
——藏刀人一代单传,一个师父只收一个徒弟,我只有我家小沛这么一个徒徒。
小沛脑中的烟花轰然绽开,漫山遍野的野花里一个背影模糊似梦。
容貌俊美的异族男人盘腿坐在地上,耐心十足地给小姑娘打辫子。
“师父,那我要做的是什么?”
——你要铸一把天下第一厉害的刀。
——厉害到任何人皆是谈之色变。
——出世即可搅乱江湖水。
“为什么不和师父一样,我也想像师父一样养很多很多毒蛇蝎子。”
——毒蛇蝎子并非善类。
——千万别走上师父的老路。
“像师父一下名满天下吗?”
“不……”
“我不想要名满天下,我想要和别的孩子一样有爹有娘。”
男人手中的动作蓦然一顿,却见小姑娘扬起一个明媚天真的笑容。
“但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们,我只有师父,我想要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流云岗十余年的美梦,只如水中涟漪,倏地被戳破了。
几张图纸跃然而出,小沛转头看向眼前人,几乎是颤抖地读出事迹簿上的名字。
“莫金销。”
“是在下。”莫金销怅然一笑,走到了小沛面前,又道:“你回城途中还载了我的车。”
斗笠人亦是他。
肩上的黑布滑落,这时小沛才看清,他并非因为过度消瘦看着瘦削,而是肩头各自少了一块肉。
莫金销的视线扫过小沛手上不大明显的几个茧子,道:“其实你的机关术还算不错。”
“前辈过誉了。”小沛移开视线,主动让出凳子:“前辈请坐。”见桌上茶壶茶杯一套齐全,索性做全了礼数,就地恭敬一拜,奉上茶水:“晚辈小沛,见过前辈。”
莫金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呵呵笑了两声,“在水牢待了整整十五年,想不到我掐骨算命的功夫还在。”
“所以您当初在马车上不是为我诊脉?”小沛震惊道。
莫金销哼了一声,示意了一下桌上已然空了的茶杯,小沛立刻会意,满上一杯,笑着道:“您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好歹晚辈现在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虽然是假身份。
睁着眼睛说胡话的功夫见长,小沛面不改色心不动摇,乘着这个空档又问出心中所想:“前辈来找我所为何事?”
听闻许多机关师亦是机关痴,难不成莫金销要大晚上拉着自己比试吗?
可这阵仗看着也不像。
“白玉水庄有个机关师叫应天时,近些年来在江湖之中声名鹤起。”
“我知道他,而且他流传出来的机关,与事迹薄上的部分图纸竟有重合。”小沛欣然道,她佩服应天时的机关技艺,可同时也是感到几分奇怪。
不是说藏刀人一脉单传,那应天时从哪里得到的图纸。
“那是当然!”莫金销语气含恨,咬着牙骂道:“白玉水庄暗中在围剿以藏刀人为首的机关师。”
“再过几日那些畜生便要入皇城了,丫头你可千万不要在他们面前落了踪迹。”
白玉水庄,那么袁风言身为庄主贺逢英的义子,他知道此事吗?
还是说,他亦是围剿机关师的一人。
刚沐了新雨的小花,粉嫩的花瓣由尖起泛黄卷起,一点一点枯萎,又落到了土里重新作了春泥。
失落与矛盾倏然纠葛在一起,叫小沛不由得去想,倘若有一日,他们当真站在了相对的两侧,拔刀相见,又该如何?
“你的刀铸好了吗?”莫金销忽然问道。
“差不多了。”小沛答道,抬眼上下打量身上不曾携带任何武器的莫金销,问道:“前辈的刀呢?”
“赠人了。”莫金销顿了顿又道,“我的刀柄上有多五瓣荷花。”
十五年前的事,莫金销毕生最骄傲的作品,至如今也只是模糊记得一角。
水牢中的暗无天日,起起伏伏不与外界流通的死水,散发着恶臭的虫鼠尸体,早已把他这把开刃的刀给磨钝了。
莫金销倏地站起身,厉声甩下一句话。
“剩下的你留着去问你的师父吧,我没空回答你那些问题。”
“前辈!”小沛鼓了鼓腮帮子,却没叫住一点足尖飞窗而出的人,捂住脸蹲到了地上。
她的问题很多吗?
清脆的走刃之声划过耳隙,小沛朝窗外看去一眼,眼中白光一现,却是天际撒下的月光尔尔,漆黑的树团里一只乌鸦扇动翅膀,飞了出来。
小沛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撑住膝盖站起身,唤了个宫女送了盆水泼了脸,望着水中倒影,小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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