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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小说:

鱼何不食猫

作者:

木与青鱼

分类:

古典言情

翌日下了朝,长公主被一众官员拖住,燕览等了又等,想尽快获悉军饷案的进展,却再三没等到。

隔壁站着几个女婢,说要去采买些物资,燕览也跟着出去透了透气。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婢女们忙着清点清单上要采买的东西,燕览便没一直跟着,兀自散步。路过一乐馆,她进去听了几曲,感到台上乐人所奏的竹笛不错,便往掌柜那寻了过去。

“请问那竹笛可售?”

掌柜是位男乐人,嗓音清丽,“当然可以了!”他娓娓道来,向燕览介绍起竹笛的款式、价格,燕览认真听罢,最后敲定了一支最贵的。

掌柜给燕览包了起来,好生问道:“姑娘豪爽,这竹笛可是要赠与心上人?”

燕览失笑,“并非。”

“是在下多嘴了。”

“无妨,是要送给一位乐人。”

拿好竹笛后,燕览仍闲散地走在街上,却不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窜出来个莽撞的姑娘,浑身布衣补丁,不由分说就往燕览身上撞,就像故意似的。

这一撞,燕览才看清楚这姑娘的脸。

这不是公主府被赶出去的怠银么?!

怠银二话没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往燕览的手心塞去一张纸条,而后才嚷着“抱歉”地站起来逃之夭夭,消失在人群里,没让燕览追上。

燕览狐疑地拆开纸条,上边是熟悉的字体。

“近日忙,不及探望。明日酉时,游船。”

燕览读了两遍,才将纸条揉作一团。

怠银是谢游的线人,谢游还真是无孔不入,这番也要派人来传话。

但这话里话外也没讲清楚缘由,稀里糊涂来这么一句,好似他们真的做了什么地下情人一般。不明不白地写着见面日期地点,还“不及探望”,真当她是想着他了么?

燕览努努嘴,将纸团狠狠砸往一边,自个儿走了。

但没过多久,她却灰溜溜心虚地跑回来,不情愿地捡起来了。

·

华灯初上,游船静静悬在江面,四周满是璀璨玲珑的河灯,租船这块地靠近繁华地带,一到夜晚,街坊就热热闹闹,人头攒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唯有江面上的游船里稍显静谧。

夜风吹过桅杆上悬着的香囊,随即垂帘鼓动,本像是风,却忽然被一撩起,一纤细绰约的人影走了进来。

谢游已经在此处候着了。他今日仍是一身玄色,好不恣意地躺坐在窗边赏着江景,和上次游船里那副弈棋的翩翩公子模样大相径庭,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个逍遥剑客。

燕览找船的时候没辙,只能通过他常佩戴的香囊来辨,果然谢游又故技重施,已经第三回了。想了想,这招真好似他们真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样,燕览心觉不快,索性叫船夫把香囊从桅杆上摘了下来,才走进船厢。

进了船厢,厢房内的香味和陈设霎时把燕览拉回昨夜的梦境中。昨夜,他们就是在这里,在她梦中的游船上缠绵悱恻……

燕览心里没来由有气,手一甩,把香囊掷到谢游身上。

“把你的破香囊收好,有你这么待客的么?次次要客人来找。”

说罢,燕览翘起二郎腿就坐往一边。

谢游从窗景中收回神思,丝毫不愠,收好香囊,坐起身来,唇角有一抹淡淡的媚笑。

“这是怎么了?少见你生气。”

“我可没生气,犯不着。”燕览悠哉悠哉,却总不看他,“说吧,谢公子,今日何事把我请来?”

谢游蹙眉,察觉到不对劲一般,调侃:

“怪了,有的人真生气时可不会让人察觉分毫,现如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想必是心里藏了什么别的。”

“你想多了。”

“若非如此,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燕览心里一顿,面上的表情也一僵,勉强转过头来。

谢游的轮廓浸泡在月色里,逆着窗景的光,肩畔铺着一层细碎的银色。窗棂雕琢成梅花纹路,枝桠优美蔓延,衬在谢游身后,好似一幅画。而他的神情和五官都藏在幽深的阴影中,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他忽然点起盏烛灯,脸部霎时被照亮了。

高挺的鼻梁和眉骨投下阴影,阴影下是一双她无比熟悉的眸子。谢游的五官线条硬朗又柔美,既有书卷气,亦不失刚毅,直曲线相交构成得恰到好处。他正看着她,好整以暇。

一下子她便又把梦境一五一十想起来了。

她勉强拉回思绪,喉咙也干燥起来,磕磕绊绊道,“看着你了,倒是说啊...”

谢游却饶有兴致地凑近燕览,仔细盯住她的表情,发现她那一双温和平静的眸子如今竟微微颤动着,好似晃动的水波。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你紧张什么?”他戏谑。

“紧张?”燕览别开视线,“应当是这船厢里太热了吧。”她煽着空气。

“是么?”

“我还以为,是你想和我做点什么呢。”

燕览身体一僵,猛地推了把他,和自己拉开距离。

“说什么呢!”

“我能想和你做什么?我想也是想杀了你。”

谢游狡黠的目光将燕览刺穿,仿若他早就看出她所思所想,只是步步紧逼,欣赏燕览的每一寸表情。只待最后一刻戳穿,享受这种恶趣味的快感。

她别开头,殊不知这副反应在谢游看来早已经破绽重重,尤其是那泛红的耳根和脖颈,连着雪白的锁骨,都染上了滚烫的温度。

燕览难得这样不自在,心里不爽,怒道:

“你若没事找事,我这就走!”

谢游点到即止地收回身子,兀自沏了壶茶,嘴角的笑意却没放下过。

燕览顺了顺气,心里却百般懊悔,自己为何昨日会做那样的梦?为何又在见到他的时候这般胆怯?这已不像她了。

谢游一边沏茶,一边随口抛出话题,帮她转移注意力。

“军饷案的调查,要开始了。”

“是啊,这可不就是你们府上的事么。”她夹枪带炮地暗示。

“长公主今日一日被困在议事堂与众大臣们谈话,应当不曾告知你消息。”谢游道。

“是,”燕览道,“可不用想都知道,接这活的人,除了你家首辅大人既有对应权势地位,又能顺势而行从中得利,还能有谁?”

如此这般直言,谢游却不恼,好似他不是首辅的人一样。

“茶沏好了,”谢游转了话锋,递过去一盏茶水,“看你上次喝不惯,换了种茶。”

燕览低头看,茶汤的颜色的确不同了。

“有劳谢公子。可之前我不喝,不是因为茶,而是因为泡茶的人。”她将茶推了回去。

谢游表情微微一滞,失笑。

还真是脾气大。

想到刚才被谢游逐步紧逼的经过,燕览心有不甘。有的事情做不得,但把梦里追问个不停地事情再真真实实地问一遍,她倒是十分乐意。既然都如此,不如破罐子破摔。

“那日你偷偷潜入我府中,我还未和你算账。”

“你要怎么算?”

“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接近我?”

谢游慢条斯理清着茶具,“这问题答过了。”

“为何接近我?”燕览紧逼问道,如同梦里一般。

“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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