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枯枝败叶,积雪乱石。
一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无声无息躺在这里,左手以诡异的姿势垂落在石边,了无生气,如同被人遗弃的破损玩偶,胸膛上的伤口尤为刺眼。大雪从崖顶上无声飘落,簌簌堆积在她身躯上,天地间一片死寂。
突然,紧闭的眼眸蓦然睁开,眼底竟闪过毫不掩饰的欣喜。身体僵硬地从石上坐起,动作带着一丝生涩,似乎是在熟悉这具身体。全身上下骨头多处断裂,衣衫褴褛,血迹斑驳,几乎掩盖原本面容。她伸出尚可活动的右手,握住左肩,从上到下,“咔哒”几声,将错位的骨头掰正,眼中诡异的欣喜更甚:“果真是具好身体。”
随手掐了个净身诀,除去刺目的血迹,其他依旧。又从取出藏在衣内的金簪,手法娴熟,将一头柔顺青丝挽起。
她对这具身体很满意,掌控越发自如。要是能永远据为己有就好了。
“你说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枫夫人特有的慵懒腔调,一边从乾坤袋中拿出针线,坐在石头上开始慢条斯理地缝合身上较深的伤口,“打不过就打不过,跑你总跑得过吧?非得跟他们拼得个你死我活。”
“你命大,只差一点,你自己那道符就碎了。到时候甭想越狱,老死在狱间司都是得了,这么会作。”
藏于身体深处的七月一声不吭,任由对方在身上捣鼓,半晌才在识海中回应:“我不被捅一刀,吕秋澜不会放我们离开。”
控制着身体的枫夫人挑眉。
也是,在地道呆了六年,吕秋澜是什么性情,她还是知道的。
七月本身就不是陈家人,到底一个不可控的毒瘤,吕秋澜绝不容许手下存在一个不听话的东西在。更何况这个人还怂恿少主劫狱、夺走千墨、斩杀奉坚白、放跑秦又真,大闹地道一趟。不死全靠她是一具傀儡,而非本体。
吕秋澜崖上那一剑,是真奔着取她性命去的。
碎的,自然是符。
但碎的,不是七月自己的那一道。
而是陈行槺埋藏在她体内的、拥有主仆契约的傀儡符。
要真这么轻易便被毁去,这傀儡也是白炼了。正如先前枫夫人架着刀在她身上比划时,她说的那样:哪都死不了。
想来现在陈行槺也不好受。符咒被强行破除,无论对傀儡还是主人,都是撕心裂肺的反噬。七月如今只能在识海中与枫夫人交流,身体控制权却一时难以拿回。至于那位修为本就不高的少主,恐怕是在剧痛中死去活来,黄泉路走上一遭。
不过,肯定死不了。吕秋澜,还不打算让她儿子死。
回想潜入地道前,七月坐在陈家房中,看着枫夫人逗惊花鸟,她当时说道:“还是那句话,你的去留与我无关,自行决定。”
枫夫人倚着窗,歪着脑袋看她,似乎是在思索,心中却早有了决定:“我身虽死,但魂儿还在。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实在闷得很,还没来得及看山看水。我猜,你此番身在狱中,眼在外,也是想看看这些年外面成了何等模样。有风有水,我欲行之。姑且还是和你一道。”
时隔多年,此选择,还是和当年在秘境中一般无二。
枫夫人要和她一道,七月不会拦着。但她仍有疑问:“我进狱间司后,你去了哪儿了?为什么我之前为你塑造的傀儡没了?”
“我给你报仇去了。”枫夫人笑道。
“报仇?”七月拧眉。进狱间司前,她能确信,她知晓的仇怨都已了结。只是没料到当年飞升失败的奉坚白没死,不过还好,一样死在她手里。现在枫夫人突然冒出“报仇”一说,着实不解,“什么仇?”
她还有没报完的仇?
“我忘了。”枫夫人回得干脆。
“……”七月沉默,没说话。心中其实早有预料。枫夫人存活于世不知多少年,连自己为何被困于秘境都想不起,再大的事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面上全然是浑不在意。
“我只记得是去为你报仇了,”枫夫人顶着七月的皮囊,阴恻恻地说话,却带上一丝委屈,“还把你给我塑的身体赔进去了,怪难过的。”
此言一出,识海中的七月认真起来。
她为枫夫人塑造的傀儡虽不及七月这具完美,但在修真界也属于是上乘之品。加之枫夫人本身魂体强悍,实力深不可测。居然有人能打过她,毁了傀儡之身,甚至重创魂体,迫使她只能藏身在金簪中疗伤?
会是何人?
脑海中没有一个能与之实力匹配的身影,或许可以回去问问萏丹,看能否有些思路。
“林芝那丫头倒也不错,”枫夫人岔开话题说道,“看你被围攻,拼命向吕秋澜求情。要不是旁边那只影鬼用缚仙绳捆着,敢情是能冲上来替你挡一刀的。不枉你在地道一直找,是个讲义气的丫头。”
是的。
此番潜入地道,不仅仅是为了千墨,还有寻找被金缕阁抓住、后又被陈家截下的林芝。
只是搜寻一路,连根发丝都没找到,也不知道被吕秋澜关在哪儿去了,最后还是对方将人拎上来才见到。
“不过是个……”七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和我一样,记不清前尘往事的人罢了。”
枫夫人笑:“那你对那丫头也太好了。除去锦安、萏丹和尤玺,我还没见你对哪个人如此上心。”她列举的是她还能记起的几人。
“我对尤玺好?”七月嫌弃,“我巴不得他早死。”
“不见得。”枫夫人歪嘴,将最后一针缝上,用牙咬断线,“当初他被赶出师门,你不还特地从太意山跑去天虚宗照看他?”
“我是去看他落魄成什么样儿。”
“那你还拿银钱给他,吃食和住宿准备得妥妥当当,人在里头消沉多久,你在外陪了多久。”枫夫人反驳。
“有吗?”七月疑惑,她记忆中没有这段存在,只有听闻他被逐出宗门后,赶去看热闹的幸灾乐祸,“那我从前脾气未免太好了些。”
“得了吧你。”枫夫人语带不耐,“现在记性比我差,要以前你过目不忘。”
七月笑:“当你是在夸我了。”
“眼下怎么办?”枫夫人回归正题,望向高耸的崖顶,“大抵都当你死了。芝丫头还在陈家,保不齐哪日就死了。”
“林芝不会死。”七月尝试夺回身体控制权,但到底无济于事,只得放弃,交由枫夫人行动,“背后有个禹天楼,吕秋澜不会轻举妄动。”
枫夫人不懂得什么楼啊什么宗的,操控着身体站起。一具从高处坠落的人居然还能行走,要叫旁边有人看到,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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