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短暂陷入死寂。
桓铃自有记忆起,便极少见到桓衡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模样,故而瞬间被吓得微微瑟缩。
温梨离她最近,伸出的手便下意识探去,将桓铃半揽进怀里,许是气质太过温柔,桓铃在短暂排斥后,竟然适应了,呆在她怀中一动不动。
桓衡不急不缓走进来。
他身形高大,较之一般男子还要俊挺些,故而微微遮挡住屋外的光,那身玄衣飘动,如玉的衣摆拖曳着,似裹挟冷峻的罡风,无形中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浑身逆光而行。
“怎么回事?”桓衡问道,语气毫无波澜,却叫人心头惊动。
照影咽了咽喉咙,才要回答,却听到有人抢先说:“回、回家主,是小姐撕碎了夫人的书,这才叫哭起来的。”
乳母被吓得跌在一旁,脸色煞白道。
照影闻言心头微愣,这话听着倒是事实,可却不知为何透着股古怪。
他不由得抬眸,偷觑眼上方,顿时眼皮跳起来。
桓衡沉着脸,薄唇抿成冰冷的弧线,垂眸时居高临下,更衬得那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温梨低着头,保住桓铃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汗不自觉泅出。
桓铃也不知怎地,憋了许久的眼泪,忽然就猛地落下,一股脑又开始啼哭。
“我不是有意的……”
女童嗓音稚嫩,哭泣时略带哽咽,听着就让人揪心。
温梨额心跳动着,头也跟着发晕,但她却将桓铃又怀里带了带,正要说些软话哄她。
却不料桓衡忽然俯身,将桓玲从她臂弯里抱离。
她顿时浑身一僵。
“爹爹。”
她听见桓玲小声道,那脸上的泪痕犹未干涸,满眼却都是依赖。
“不哭了。”桓衡说着,抬指轻轻刮过她的眼角,余光不曾挪开半分。
温梨缓缓起身。
她神色依旧沉静,可面上微微泛白,手上的医术只余残卷,几乎已是无力回天了,却被她小心翼翼握着。
而桓衡这时才分出神来,眉眼不耐扫过去:“不过就是本医书,也值得你这样?”
男子嗓音冷淡,分明没有任何起伏,入耳却宛如淬了冰一般,叫人心头发寒。
温梨眼睫微微颤动,看着他道:“我并没有……”
话说到一半,桓衡似乎耐心用尽,也不听解释了,抱着桓玲转身便走。
玄衣在风中翩跹,男子背影决然,连半点余光都不愿给予。
小荷看见温梨垂下目光,贝齿咬着下唇,将娇嫩的唇面,咬出淡淡的血痕。
“夫人,要不再找家主说几句吧……”小荷嗫嚅道,担忧她撑不住,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温梨轻轻挡开了。
她摇摇头说:“不必了。”
这是三年内,他头遭踏入她的屋子,却不分青红皂白,撂下一句责问,便再无其他了。
连解释也不愿听全。
真的不必了。
小荷不放心,还想再劝一劝,可看见女子面容虽然柔婉,眼角眉梢却是坚持之色,便不在多说了。
毕竟温梨性子虽好,可决定的念头,没人可以轻易撼动。
小荷设身处地想,也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哪有这样做丈夫的?
塞给妻子私生子不说,还全然不顾及夫妻情分。
另一头,桓衡抱着桓玲,脑子里一闪而过温梨的脸,她朱唇翕张,似乎有话没有说尽。
不知怎的,他就停下步伐,转头看着怀里的女童。
桓玲不知原因,咳嗽了几声。
“方才你把书撕碎后,你旁边那位姐姐,是个什么反应,说你了吗?”他问道,语气较之平常多了几分温和。
桓玲摇摇头道:“没有,爹爹。”
桓衡蹙了蹙眉,才要说话,照影便从后面赶上来,把自己心头的不对悉数说出。
“说起来,都是那乳母语焉不详,夫人并未责怪小姐,可她那样说,虽然话是没错,可忽略了其中因果,让人难免误会。”照影躬身道,额前滴落些薄汗。
桓衡气息微沉,眼前不知为何,满是温梨苍白的面容,她颤抖的眼睫,和咬得极深的唇面。
桓玲被他放在了地上。
好半天,桓衡才揉了揉眉心,他眼尾那道疤痕跟着牵动,嗓音喑哑说:“把那乳母打发了,换一个会哄孩子的。”
照影忙不迭点头,不敢有半句置喙。
“那夫人那儿……家主可要去瞧瞧?”他硬着头皮道,临走前见温梨嘴上没说什么,可被到底是被冤枉了,心里头哪有不难受的?
说起来,夫人医术精湛,他家人也曾被照拂几分,这是恩情。
照影真希望他们夫妻和睦,分明从前在京郊不是这样的。
桓衡闻言微微沉默。
他低垂着眼眸,眉宇间一片晦朔,无人察觉处,脚步忽而开始挪动,似要往温梨处走去。
正在这时,一名家仆匆匆赶来,见到桓衡先行了礼后,紧声道:“家主,广阳王求见。”
照影顿时紧张起来。
广阳王是先帝长子,虽非中宫嫡出,可在朝中威望极深,便是当今圣上也要忌惮几分。
故而性子惯是目中无人,骄矜恣意的。
能得广阳王如此看重的,世上不会超过三人。
这样的尊者,却唯独对桓衡青眼相加。
他见旁人多有轻慢,见桓衡却格外平和,甚至颇有仰仗之意。
可这人却对新政态度模糊,前期诸多势力群起而攻之时,许多人暗中揣测,这背后是否有广阳王的助力。
如今,他倒是登门拜访了。
桓衡眸色暗沉,面上虽然风云未变,可眉宇间隐约透露着寒意。
照影见此,心中便明白了。
桓衡一向是个冷心冷面之人,仿佛从不会为私情所动,少年时便是如此,后来长成几经周折,他愈发沉稳,骨子里的疏冷与寡情便再难遮掩。
桓衡又蹙了蹙眉心,不多言语,便往另一头走去,桓铃被交付给照影看护,这家仆打小便跟随他,做事最为妥帖。
临走时,他一反常态,弯腰抚了抚桓玲的额头,待她松开衣角后,才踅身离开。
廊下几许柳叶拂来,微微落在他发间,转瞬被扫落在地。
温梨仍旧在屋内,她在四周搜集许久,又命小荷寻来工具,想要将那些碎纸重新粘和,这医书并非一般古籍,不仅年代久远,且已然失传,如若当真折损,那实在是一桩憾事。
可即便她尽力补救,那医书仍旧残损。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原是个面生的下人:“夫人,家主吩咐,孩子目下认生,待过些时候再交给您膝下。”
小荷闻言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担心起来,桓衡最初的意思,许是让温梨认下这孩子,私宅养着的那位,他或许不想纳进府来。
毕竟是罪臣之女,虽然因着祖上的功勋,免了充做官妓,但到底不好的。
可瞧着如今这情势,桓衡对这孩子颇为看重,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早晚还是得接来。
哪有孩子不惦念母亲?
温梨轻轻点了点头,自始至终,面上没有过多神情。
日光拢在她那截眉眼,照得风情苍弱,衣带如水般柔和。
一如她的性子,温驯宽和。
也好拿捏,想来决计不会有反抗的那一日。
小荷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
几日后,温梨照例预备去仁善堂,小荷这几年和守卫混得相当熟络,有个年纪轻轻的,甚至暗中有意于她。
本来事情进行顺利,可谁料突生变故,她正等待小荷将人引时,守门的几个小厮忽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就在她碎步出门时往后一瞧。
小荷瞬间掰了立案,看见温梨迅速往门后一躲,才稍微缓过神来,可仍旧有人发现端倪。
这可当真吓人,温梨在桓府已经处境堪忧,若是再被人发现,那真是不好收场的,不知三房夫人会说怎样难听的话。
正在这时,照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狗儿,你去后院把柴垛收拾了。”他低声说,语气较之面对桓衡时,多出些许倨傲。
照影是府上的管事,又是家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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