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伦敦天气还算温和，零星的雨丝时不时飘落，恰如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此刻起伏难平的心境。
这并非肯尼斯第一次登门拜访尤利菲斯家族，却是他生平头一遭，怀揣着连自己都不知该如何梳理的复杂心绪——要知道，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为这种无聊至极的思绪烦扰至此——踏上这条熟悉的路。
在布拉姆·娜泽莱·索非亚莉的带领下，肯尼斯踏入了会客厅，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那抹醒目的红头发上。
是索拉，红发的那位。
时钟塔最年轻的君主的表情立刻微妙起来。
此前，君主·尤利菲斯已隐晦透露出联姻的意向，他也见过索拉的照片，照片里红发衬得她明艳动人。
对于这场能巩固两族势力的联姻，他没有半分排斥，毕竟不是索拉也会是别人，他早有预见。所以，他默认了这位美丽的女士会成为自己的未婚妻。
本该如此。
一想到今天此行的目的，连肯尼斯素来维持得滴水不漏的倨傲表情，都险些绷不住。
而另一边的索拉，见他进来，竟也十分不淑女地朝他瞪了一眼，全然没了名门小姐该有的端庄。
她早就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过是家族用来联姻的工具罢了。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父亲也曾旁敲侧击，说很看好阿奇博尔德家那位天才家主，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直到这周一，她的哥哥，另一位索拉（Sora）找到她，语气平淡地丢下一句：“别担心，阿奇博尔德不会成为你的束缚了。”
她至今不知道哥哥为这句话付出了什么，但心底那股无名火，却下意识全算在了肯尼斯和那些只懂权衡利弊的大人身上。
卢弗雷乌斯·娜泽莱·尤利菲斯笑着对肯尼斯招呼道：“阿奇博尔德家的宝石矿脉，今年的产出似乎比去年丰沛了三成。”
两人都对今天的谈话心知肚明，但卢弗雷乌斯没有一上来就直接提联姻的事，反而以矿石科最关心的话题开场，目光扫过肯尼斯袖口那颗鸽血红宝石袖扣。
“我从矿石科的老友那里听闻，你新培育的月灵石，能将魔力传导效率提升至传统宝石的1.5倍？”
肯尼斯在仆人的引导下落座：“只是初步成果，比起尤利菲斯君主，不值一提。”
“不过，您书房里这盏十六世纪的银质烛台，若用月灵石嵌入烛芯底座，可让降灵仪式的媒介留存时间延长七日。”
卢弗雷乌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收到了对方的示好，抬手示意仆人添茶。
红茶在骨瓷杯里漾开琥珀色的涟漪，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细纹：“你倒是细心。不过比起宝石的用途，我更关心家族传承的延续。时钟塔近来并不太平，旧派与革新派的争执越来越烈，单凭一家之力，很难在议会中站稳脚跟。”
话题终于转向核心，肯尼斯端起茶杯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早有准备：“阿奇博尔德家的矿石魔术，需要降灵科的理论支撑突破瓶颈。而尤利菲斯家若想将英灵召唤的研究扩展到更广阔的领域，也需要稳定的魔力媒介供应。两族的合作，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顺理成章”这四个字，让卢弗雷乌斯轻轻笑了一声。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终于露出君主的锋芒：“但合作的纽带，需要最稳固的节点。索拉虽是女孩，却继承了娜泽莱家最纯粹的灵媒体质，即便没有魔术刻印，她也能成为优秀的魔力容器，这对未来的家族子嗣而言，是绝佳的天赋源头。”
肯尼斯指尖的力度稍紧，他想起照片里那抹醒目的红发，也想起此前打探到的“索拉对家族安排的抵触”，但他没有提及半个字。
在魔术贵族的联姻谈判里，个人情绪从来都是最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家族利益、魔术传承、势力联结，这些才是支撑婚约的基石，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情。
“索拉小姐的资质，我已通过协会的资料确认过，完全符合阿奇博尔德家主母的要求。”
肯尼斯顿了顿，个人情绪虽然不是重点，但——
“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能见一见另一位索拉（Sora）。若论及伴侣的选择，他才是我更倾向的对象。”
——人要讲信用。
这话出口的瞬间，书房里的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
“不可能！”
一声尖锐的反驳骤然划破凝滞，索拉猛地站起来，原本端庄交叠的手死死攥成拳头，裙摆因动作扫过地毯，留下一道急促的褶皱。
她不想成为联姻工具，但也不想她的哥哥成为牺牲品。
卢弗雷乌斯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骨瓷杯沿离唇不过寸许，升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没有立刻看向肯尼斯，反倒先投去一道冷厉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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