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是被闹铃吵醒的,一晚上高中时代的记忆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思绪把她折腾到半夜才睡着,猛地一清醒跳下床,今天是周一,她是社会打工人,她得去学校上班,今天有她的示范课,她这副鬼样子怎么能见人?
何似刷着牙,看着镜子中已经不再青春的自己。
脸上带着昨夜无意落下的泪痕,眼皮有三层,眼圈浓重,皮肤暗沉,看样子得涂几层粉底才能把它们遮住。
她叹口气,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看到的姜遇。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自带咄咄逼人的光芒,所到之处都吸引众人的目光,这些年不见,他不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眉眼带笑的少年,他从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带着侵略性的男人味。
她又想起了他的穿着,一身迷彩服装扮,短短的寸头,健硕的身材,走路时挺拔又周正的身板,还有他眉宇间越来越凌厉的气质,他好像是军人。
不过——他为什么会成为军人?!他不是应该是个科学家,在国外或者国内某个保密单位做研究吗?!何似一惊,倒吸一口气,感觉这些年她竟然错过了好多消息。
她胡思乱想着,就连化妆都带了些许潦草,她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于是她趁着开车等红灯的间隙,打通了余晚晚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余晚晚压低了声音:“我的何老师,大清早找我做什么,我在开会,等我开完会给你回电话。”
余晚晚现在也在江北,在一家银行上班,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得开晨会。
她和程靖纠缠了这么些年,仍然没有结果,她经常嘲笑自己和何似是苦命的两姐妹。
何似放下手机,心里面乱乱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当她再次看见姜遇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那种久违的仰望心情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她恍惚了一下,后面的车子滴地一声声催促,让她回过神来,赶紧发动了车子。
何似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江北市考上了江北小学的音乐老师,本来是一份平平无奇的工作,但是偏偏自己云海音乐学院研究生的资历成为学校的活字招牌,数不清的公开课示范课,数不清的教学表演和教师技能大赛,时常弄得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学副科老师,而是学校的吉祥物。而她的愿望仅仅是想教小朋友音乐,想用音乐去温暖人心,所以为了心中这份安定,她接受了谢行的邀请,来到他的琴行,也是她艺考一直奋斗的琴行来做兼职,分文未取。她一直感谢于谢行当年的知遇栽培之恩,所以周末一天免费帮他打工。在琴行,她发现了很多很有天赋的孩子,她用心教着这些孩子,引导他们从内心真正的热爱音乐,既然自己发不了光,那就和谢行一样,帮助其他人发光。
来到学校,她也顾不上余晚晚的回电,投入到她今天要上的示范课备课中。
一忙就是一整天,当下午下班的时候她才顾得上看手机,余晚晚早上打了一次,沈梦泽下午打了两次,她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沈梦泽的电话。
电话里沈梦泽说:“今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你还记得高中我们文科班的李子琪吗?她准备结婚了,所以今天请高中同学吃饭。”
何似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李子琪是谁,她嗯了一声,刚准备答应,突然想起今天是她老爸何清五十大寿的生日,便有点歉意地回:“不好意思啊沈梦泽,麻烦你和李子琪说一声,我爸今天生日,我就不过去了,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包着大红包去捧场。”
沈梦泽听她这样说,知道不能勉强,“那好吧,替我跟何叔叔说声生日快乐。”
何似笑着应他:“好咧,谢谢你的祝福。”
何似挂了电话,她看着沈梦泽的电话号码轻轻叹了口气。
沈梦泽现在江北市人民检察院工作,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一名检察官。
大学的时候沈梦泽和她表白过一次,那个时候她心里还想着姜遇,实在提不起兴趣投入一份新的感情,于是便委婉的拒绝了他,本想着她会少了一个朋友,没想到沈梦泽还是像以前那样找到她,他说“何似,我们还是做朋友好吗?”何似没办法,谁叫她心软。
但是何似有时候又会在想,明明自己很心软,为什么会在高考前可以那么狠心的拒绝和姜遇说话,明明她看得出来姜遇对自己是有一丝丝喜欢的。
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她觉得姜遇是毒药,他一出现就搅乱了自己平静的生活。
她匆匆回到家,发现她爸爸和妈妈在厨房忙碌,做了一桌子好菜。
他们见何似回来,赶忙招呼她坐下,端出碗筷。
何似把早就订好的蛋糕也放在桌子上,抱了抱何清,笑着说了一句:“爸爸生日快乐。”
何清也是忙了好一阵了,他时任江北市公安局局长,今天特意空出了时间趁着自己生日好好陪陪女儿。
何似的妈妈笑着说,:“快洗手坐下来吃饭。”
何似应了一声,去到厨房洗了个手,挨着何清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何清就开始了老父亲的例行催婚日常。
何似心里大叫不好,只有硬着头皮听着。
“月月,最近有情况了吗?”何清对这个女儿着实是很亏欠的,当年女儿考中央音乐学院失利的那段时间,他仍然在外面忙工作,也没陪着她渡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何似念着今天是他生日,也不愿意不耐烦的敷衍,于是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何清见这么优秀漂亮的女儿至今都没有找到男朋友,简直觉得没天理,他看了看何似淡定的神色,有点急了地说:“月月,实在不行我看看我们局里有哪些小伙子适合,改天出来认识一下。”
何似和何妈异口同声地说:“不要。”
何清见老婆也阻止,像是在嫌弃警察这个职业,于是眉一挑,“警察怎么不好?为人民服务。”
何妈没好气地用筷子打了一下何清手里夹着菜的筷子,说:“你说你一天到晚忙着工作有什么好?为人民服务吗?”
这话倒是戳中何清对何似满满愧疚的心,是的,自己是警察,他当然亏欠了这个家,也知道作为警察家属的不容易,于私心,他确实不希望女儿找一个无法顾家的丈夫,所以也就心虚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何似像是帮父亲说话一样,对何妈说:“妈,你也别说爸爸了,你一天到晚也在忙工作,那也是为人民救死扶伤啊。”
说得何妈心里对女儿的愧疚也起来了,她突然有些红眼,何似高考前他们夫妻俩都没好好照顾和开解她,也亏得何似没有胡思乱想,还考上了云海音乐学院。
想起女儿那个时候每天起来哭肿的脸,作为母亲却没能请个长假陪着她,何妈轻轻叹了口气。
见母亲和父亲都想起了以前的事,何似拍拍手,说:“好啦,今天是何局长生日,我们就不要说这些破坏兴致的话啦!”边说边把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点上五根蜡烛,“来,爸爸,许个愿。”
何清的神情稍微恢复了正常,对着微微摇晃的烛光,做了一个许愿的手势,大声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在今年脱单!”
何似见他绕了一圈还是绕回到自己身上,连忙阻止他“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何清哈哈一笑,“愿望就是说出来让听的人帮忙实现的。”
何似无奈地摇摇头,说“爸爸,我还没遇见合适的——”这是她第n次用这个理由来搪塞父母,但这一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穿着迷彩服一身威严的姜遇。
何清见何似又是这样的回答,想起以前何似高中那个手机里满满一个男生的短信,他脱口而出:“难不成你还在想着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母用筷子打了一下碗,何母朝他使了个眼色,何清自知失言,秒懂,“还想着要找比自己年轻的小鲜肉吗?”
小鲜肉这个词还是他们单位的小姑娘给他解释的。
何似本来奇怪他的那句欲言又止的话,但是听到他后半句,顿时又哭笑不得起来。“爸爸,我还不至于成了别人口中的老阿姨吧。”
何清正色,“月月,过完年你就28了,女孩子最宝贵最青春的年龄就快要过去了,难道你就不想早点找到那个他,给他看到最美年纪的自己吗?”这句话倒是正经的话,是一个老父亲对女儿最质朴的爱。
何母也加入战场,“是呀,月月,你读完研工作都3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们都没见你带过一个男朋友回家,爸爸妈妈能不急吗?和你同年龄的连孩子都有了,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么多都没一个看得上的,你从小到大都让我们省心,没想到末了倒是在结婚的时候让我们操心。”何母比何爸话说得直白,不给何似一点紧迫感,她永远不觉得这件事的重要。
何似默不作声,她经历过这样轮番上阵的场景很多次,已经摸出平安度过的办法——那就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要反驳。
何母见何似又是这样消极的态度,朝何清又使了个眼色,何清急忙补充:“我看你那个高中同学沈梦泽不错,人长得好,工作也好,最主要这几年你也只和他一个异性玩得来,难道你就没考虑过他?”
何似暗叫不好,原来今天对面有备而来,怕是不好蒙混过关,看样子是非得要自己凭空变出一个男朋友来。
她叹口气,对上何清期待的眼睛,认真地说:“爸爸,我和沈梦泽不可能的,如果能成早在高中就成了,还等到现在吗?”
“可是——”何清还想追问,却被自己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一眼来电,脸变得严肃,马上接通了电话。
何似长吁一口气,看来今天小命保住了。一般她爸爸的脸变成这样,就意味着他得马上去忙工作了。
果不其然,何清的眉毛都皱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这里是家里,他气急地对着电话那头发飙——“你们怎么搞得,这么危险的嫌疑人,你们刑侦队的五个大老爷们居然让他跑了!”他站起身来回踱步,“通知全局全部警察马上到岗集结,务必今天把嫌疑人抓捕归案!”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看了看静静不说话的母女俩,缓和了下神色,歉意地对何似说:“月月,对不起,爸爸得回单位了——蛋糕改天再吃。”
何似见他如此紧急,不免疑惑地问:“怎么了?”
何清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只是匆匆说了句:“你们最近少到处晃,最好一下班就回家,有一个背负几条人命的嫌疑犯跑了,我怕他会报复社会。”便拿着警服要出门。
何似一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把何清送到门口,对着父亲说:“爸爸,一切小心。”
何清摸摸她的头,“最近可能得耗在局里了,你们注意安全。”
何似点点头。
回到饭桌,何母絮絮叨叨说起了何清不顾家的各种事情,何似总算又逃过一劫,心里又长吁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的时候,何似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要问余晚晚的事情,她马上拨通了余晚晚的电话,余晚晚倒是很快接起了电话。
“我的何老师,你今天究竟要问什么,我都好奇一整天,就等着你这个大忙人找我了。”余晚晚应该是敷着面膜,说话听起来含含糊糊的。
何似把耳塞插进手机里,准备用耳塞来打电话。她犹豫地问:“晚晚,你……你知道姜遇毕业后去哪里了吗?”这是她高考后第一次同余晚晚主动提起姜遇,这个名字在她心里已经尘封了好久,久到就连余晚晚都没拿他再在自己耳边提起。
余晚晚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然后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提姜遇,我都还没问清楚你当年和他发生了什么,当年姜遇找到我帮忙的时候他眼睛都红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余晚晚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她确实不知道,分别问过两个当事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失魂落魄,她在经历过cp粉房塌后再也不想管他们俩之间的事了。
何似自知当年是自己做得不对,讪讪地说:“晚晚,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知道姜遇的近况吗?”
余晚晚又是叹了一口气,“我问过程靖,程靖说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和所有同学断了联系,这几年高中同学聚会也不见有人提起他,我猜估计已经定居国外了吧?”
何似怔怔地听完余晚晚的回答,没错,她和余晚晚一样,都以为他这几年没有任何消息,应该是留在美国了——她曾经去搜过他的信息,看到了他被美国知名大学录取读研的消息。
余晚晚见何似今天主动提起她心中这个禁词,也变得好奇起来,“何似,你今天怎么突然提起姜遇了?难不成你见到他了?”
何似苦笑一声,轻轻地说:“晚晚,你说对了,我昨天看见他了,在江北。”
这下轮到余晚晚沉默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何似,你怕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何似叹口气,回道:“我也希望是自己的梦,但是姜遇还同我打了招呼——”
“什么?”余晚晚惊呼一声,似乎是顾及到自己还敷着面膜,又降低了自己的音量,“你们在哪里遇见的?他有没有变成中年老大叔?是不是还是以前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有没有互留电话号码?有没有……旧情复燃?”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让何似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
何似尴尬地呵呵一笑,不想说太多细节,只是说:“他来琴行接我的学生,他是我学生的小舅舅。”她思忖着,慢吞吞地说道:“他……好像是军人。”
“什么?!”余晚晚的嗓门在耳塞的另一边炸开,何似赶紧把一边耳塞拿下,揉了揉被余晚晚音量震得嗡嗡叫的右耳朵。
“唔,具体什么军种我不太认得出,就是穿着迷彩服和军靴,整个人看起来和高中时候不太一样了。”何似回忆起昨天见到他的各种细节,到底和高中哪里不太一样,她也说不上。
“那姜遇和你说了什么吗?有没有问你要电话,有没有解释他这几年去干嘛了?”余晚晚此时就像是一个疯狂吃瓜的八卦爱好者,问得何似一阵发怵。
事实上,这些姜遇通通都没有做,倒是自己像逃兵一样又一次逃开了。
何似好不容易挂掉了余晚晚的电话,重重地倒在床上,心情异常复杂,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她逃,姜遇也可以拿到她所有的信息——因为唐姜的妈妈姜心是他的亲堂姐。
她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一种既希望他不要来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又期待他来找自己聊一聊的纠结心理。总之他像是自己心里投掷的一块小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一阵一阵翻江倒海。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在这看似平和又安静的夜晚,他此刻应该在进行着紧张危险的抓捕行动。
姜遇自从从琴行接回唐姜这个小祖宗以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这小鬼磨着带他去广场摆的射击摊位打了几轮气球,赢回了一堆小玩意儿,把唐姜乐得直呵呵,一直缠着他要他讲在部队里的故事。
好不容易把这小祖宗送回他家,他又被家里老父亲的一通电话骂回了家,一顿饭吃下来也是耳提命面的催婚、要他转业的日常话题,他不像何似那么温温柔柔耐耐心心的性子,每次一提起这些话题,他往往眉毛一提,不耐烦地说:“我的事你们别管。”姜之望总是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半死,恨不得直接去他的武警支队要个说法。
说起来当年姜遇选择入伍的时候他简直是要被活生生气出心脏病,后来还好他争气,硬是在部队里闯出了一番成绩,拿了几个二等功三等功回家,自己姜家倒也成了光荣之家,光耀门楣了。
想到这里,姜之望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叹口气说:“当初你大学毕业非要进部队,我也由着你胡来了,现在终身大事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我才有脸去见姜家的列祖列宗……”
姜遇的脸黑了又黑,本来就凌厉的脸显得更加肃杀了,在部队这几年,因为当兵气质的要求,别的没变化,唯一变的是他眼里眉间没有了能缓和五官凌冽之气的融融笑意,只有任何人无法直视的威严气场,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神圣不容侵犯。
他皱了皱眉头,打断父亲的念叨,懒洋洋地回道:“我这职业哪个姑娘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免得祸害人家。”
说起这个,姜之望又一次差点心脏病犯了,声音又提高了,“你现在知道这个职业找不到老婆了?当初参军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以后的事,年少气盛冲动妄为,不懂得为自己一生负责。”
姜遇觉得自己就像是打火机,每说一句话都会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的怒火点燃。
看来,如姜遇一般的大神也会遇见寻常烟火人家间的催婚话题。
这顿饭吃得不甚愉快,姜之望先是问了他最近在忙什么,当然是遭到这个逆子无可奉告的保密对待,然后是问起他这次休假多久,最后命令他务必空出明天晚上的时间,他朋友的女儿和他同龄,好在人家不是很在意他特殊的职业,愿意和他吃个饭见上一面。长得好看又能有什么用,左右比不上其他人能陪在身边的安定。想到这里,老父亲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相亲?”姜遇俊朗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随即摇头拒绝,“不去。”
姜之望吹胡子瞪眼睛,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不去也得给我去,我是你老子。”
见父子之间剑拔弩张,像战场上分外眼红的敌人,姜母慌忙出来打圆场,“姜遇,你就去一趟,顺了你爸爸的意,再说那女孩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姜遇揉了揉额头,见母亲都出来发话了,不忍忤逆她,只得点点头,含糊道:“我看看吧。”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匆匆洗了个澡,这才有空想遇见何似这件事。
快十年没见,她还是和心目中的那个女孩一样,梨涡浅浅,笑眼弯弯,声音清脆得让人一听就记得,甚至她还多了一份成年女人若有似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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