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会掉入另一个梦境。可兜兜转转,我掉回了最初的梦境。
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王小小。她正两眼汪汪的盯着我,“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
揉了揉酸痛的腰,我坐了起来。窗外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我问王小小:“我睡了多久?”
“我也不说不准,反正比三天多,三天前我娘去龙女庙祭拜,你就躺在龙女庙门口。”
窗格上正爬着一只黑色的小虫子。纸糊的窗户看上去一戳就破,可它又确实能遮挡风霜。
“大娘呢?怎么不见她?”我转头问道。
“去隔壁柳婶家了。”递给我一杯温水,王小小笑着说,“今年的桃子熟得好,娘摘了一些分给大家尝尝。”
“对了,你从哪里搞来的那只黑猫啊,天天在山上转悠。我娘说她捡到你的时候,那只猫就守在你的身边。”
沉默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你呢?没去平安城吗?”
“没有。”接着我的话,王小小说,“上次我们分开以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
“我们分开了多久?”
“快两个月了吧,前两天我和娘才收完麦子,我们分开的时候,小麦就一尺长点。”
原来已经夏末了。我眯着眼睛仔细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枣树正在结青色的果子。
我突然感觉有些冷。我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我盖的棉被也能闻到太阳的味道。可我还是感觉很冷。
冷意来自我的身体。我的记忆在滴冰冷的水。
“你要不再休息一会儿吧,刚醒过来,身体可能还不适应。”王小小轻声地安抚我,帮我掖好被子就出去了。
其实我不该睡的。我已经昏睡了好久。还有一些事情等待我去处理。
可我还是睡着了。
过往所有的梦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还好我抬眼看见了月亮。
月光照出了梦的形状。重重叠叠,所有的梦原来共用一副骨架。
醒来正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没有点蜡,我就着月光吃完了留在桌子上饭菜。剩下的半壶老黄酒也都进了我的肚子。
酒很纯,月光也很醉人,只可惜思绪缠身,我不得不保持清醒,辜负了这酒和月光。
我找到王小小的时候,她正坐在山头上看月亮。
我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明明是第一次,却好像重复了上千次。
皎洁的月光溶进空气,吸纳风的声音和夏末的蝉鸣。
月光使高高的天、小小的村庄以及蔓延出去的无尽的荒野成为一个整体。
月光使我们沉默。
我伸手挡住月亮,如同挡住一面古老的镜子。“小小,一直都没顾得上问你,找回树身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头放在膝盖上,我慢慢地说:“我最近遇到一个人,说起来她也和你一样,一直在寻找一件东西。所以我有些好奇,你们这些寻找的人,到底是为了找到那个渴求之物,还是只是执着于寻找的过程。”
我明明已经低下了头,可我感觉月亮还是在我的眼前晃悠,像两个白色的小灯笼。
我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听到王小小说:“绿遥,你说月亮每天在太阳之后出来,到底是为了照亮人间还是追随太阳。还有那些星星,明明就在那里,可是我们却在只能晚上才能看见它们。”
我的脑海中突然又涌起了那些很遥远的影像,太阳,月亮,天涯角,织梦的人。我很想告诉王小小不是那样的,月亮并非是为了追随太阳或者照亮人间。在古体诗和近体诗都不合时宜的年代,月亮也有它的不合时宜。可我的嘴巴仅是颤了颤,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程也好,结果也好,其实都是一个盼头。”王小小说,“有了盼头就有了奔头。很多事情较真是没有意义的。”
我突然感觉有些悲哀,大概是酒意上了头。我终于抬眼和月亮对视,“小小,我可能没有告诉过你,我们算命一行,精妙之处就在于探求意义的背后。”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王小小似乎被我逗乐了,笑出了声,“谁会在乎月亮的背后呢?”
“可能就是我这样的人吧。”我也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绿遥,你变了。”
“或许吧,小小,我们分开了六十九天,这短短的六十九天,却比我之前活过的岁月都要漫长。”
“可对我来说却很短暂,大概是因为这九十九天里你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我却只明白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
“是情绪。绿遥,做人有太多情绪,它们会打架会碰撞,会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还会同时出现。我老是会弄混。”
“好多人都会弄混。酸甜苦辣咸,人生或许本来就是五味交织的。”小腿上传来一丝痛感,深夜的蚊虫还没来得及叮咬,指甲已经嵌入其中。
王小小勉强地笑了笑,“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本来只是一棵树。我到现在还是只是一棵树。”
长叹了一口气,她说:“我成了一棵没有树身的树。”
“小小。”我突然大喊一声。看上去真情实意地向她保证,“我会帮你找回树身的,我答应过你。”
收回那双平静注视月亮的眼睛,王小小终于看向了我。而我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睛里正在流淌绿色的液体。
“小小,你,”
“绿遥,我走了。”
明月高悬上空。我的身旁空无一人。我跪倒在地,脸上沾染尘土和夏末的露水。
我发疯似地把脸埋到地上,你们不能都这样消失,像影子融进黑暗。起码要留下点什么,遗言或者遗物,脚印或者印记。
可你们都这样消失。
记忆在下更大的雨,更大的雨冲刷记忆。
三天后,我进入一个洞窟。
洞里堆积腐烂的花草。白蚁、蜈蚣、蜘蛛爬上我身,密密麻麻的细蛇缠住了我。
我安静地站在洞中,像棵沉默的树。
我的记忆本就在不断缺失,白蚁却还在蚕食我的脑髓。一棵树不该有记忆。我放任它们打通我的脑袋。
洞穴里不生风。可我的身上却抖落白蚁、蜈蚣、蜘蛛和长蛇的尸首。
我毕竟不是树。我无法扎根大地。我的记忆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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