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一路向南,风渐渐软了下来。
如果说等登州的风像铁片刮人,临余的风就像刚晒过的棉絮,只需轻轻一扑,就能把人衣襟里的冷意揉开。
马车颠簸数日,过了最后一道关口,拐出山隘,前方忽然亮了起来。
宽广的江面浩荡逶迤,水面上铺了碎银似的。
再往前走,将江水甩在身后,河网纵横,翘如弯月,白墙黛瓦沿着水线层层铺开。屋檐下的灯笼都好似被水洗过,颜色更显清透。
辛圭掀开帘子,眼睛微微睁大。
她闻到了一股气味。
并非煤灰,不是药渣,更不是过于成熟的柿子,而是米香,带着淡淡的甜,像有人在远处蒸煮米糕。再往里,还有桂花的香气,由巷子深处飘来。轻盈,美好。
她心头那积着的灰雾被吹散,露出一点久违的白。
【新世界感官记录·临余
气味:糯米、桂花、江水
备注:此地空气含糖。】
马车碾过桥面,正遇早市。
桥头有人在卖糖画,铜勺在小锅里一拧,拉出金线。孩子们围着看,喊声清脆。旁边摊子上是新炸的响铃,热气腾腾。还有卖香包的,绣着小鱼小莲小桂花,红绳一晃一晃。
辛圭盯着那只绣着平安的香包看了两秒,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世界竟然可以这么不一样。
“停车。”她忽然开口。
车夫连忙勒马,温麟趾也抬眸。
“我想下去看看。”辛圭给自己找了个妥善的理由:“调查一下经商环境。”
方启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了:“你的调查,怕不是买吃的?”
“这也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辛圭为自己辩解。
她跳下马车,脚踩在青石板上。这里的地面是温的,像被阳光提前烘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后面探出头的杜掌柜说:“杜叔,你先去分行,我逛完早市就去。”
温麟趾跟着下来,站在她身后半步,既不催她,但也不放她一个人乱跑。方启星也下了车,嘴上不情不愿,脚步却没落后。
辛圭走到糖画摊前,摊主是个笑眯眯的老人,头发有些花白,“姑娘想要画什么?”
辛圭看着桌面上手绘的图,想到在光忆星,自己看到的那张虚假的画面,答道:“画一只,小狗。”
糖画成形,金黄色的小狗在竹签上微微发亮,像一团被握住的小太阳。
辛圭接过来,咬了一口。
糖很脆,甜意冲上来的一瞬,她轻轻眯了一下眼睛,像一只餍足的小猫。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方启星,他正盯着那只小糖狗。
“你要不要也买一个?”她问。
她记得方启星喜欢糖,但温麟趾却曾经直言过自己不喜欢糖。
方启星别开脸:“我又不是小孩子。”
辛圭“嗯”了一声,转回身,又对摊主说:“再来一个。”
方启星猛地回头:“你——”
辛圭把第二只糖画递过去,笑:“你昨晚守夜辛苦了,需要补充糖分。”
方启星愣了两秒,接过来。这几日他都没想好怎么和他们说话,一直堵着气自己干活。如今却像接过一个不敢承认的和好,嘴上却还硬着:“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守夜的。”
“我知道。”辛圭点头:“你是为了商队。”
方启星:“……”
温麟趾看着这一幕,没说话,只是抬手将辛圭披风的扣子扣紧。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辛圭没有躲,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临余好像很好。”
温麟趾的声音低低的:“好就多走走。”
辛圭点头。
她忽然想起登州矿门口那团火。那火仍在她记忆里,很难烧进她心里。
因为她手里有糖。
因为她看见,世界也会给人一点点“好”。
沿着早市的方向过两座桥,一条临水的巷口就挂着成记行的旗,风一吹,像甩尾的锦鲤。
辛圭还没来得及看清分号的门脸,里面已经冲出来一群人。
打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眉眼利落,衣料看得出材质不错,样式却不浮夸。她一出来先扫了温麟趾一眼,又看了方启星一眼,最后才把目光稳稳落在辛圭身上,笑意像春水漫上来。
“哦哟,这就是小姐吧,我真是第一次见,但看着亲切,好像早就熟了似的。”她快步迎上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声音亲热得很:“临余分号掌柜,姓柳,早就盼着您来,一路可辛苦?”
“柳……姐姐。”辛圭看她的模样,怎么都叫不出姨这个字,加上脑中浮现的【稳定人格维护手册·交际版第19条:遇到不熟悉的年长女性,给对方的称呼应当降一个辈分。女性并不喜欢被叫老。】
“嘴真甜。按年龄啊,你应该叫我姨,不过姐姐就姐姐。小姐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咱们临余分号上上下下,全听您一句话吩咐。”柳掌柜笑着,握住辛圭的手:“小姐喜欢糖画?我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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