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去休息室换衣服后,留下经理和徐嫱面面相觑,有种微妙的尴尬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开来。
经理脸都笑僵了,感觉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活像被罚站。
他腆着笑脸打破沉默。
“听说您最近忙着扩股?”
“你消息倒是灵通。”
徐嫱似笑非笑道,轻飘飘的眼神让经理脑袋里哐哐敲警钟。
这话题还不如不找。
“没有没有,哈哈。”
“……”
徐嫱笑笑没接话,经理干巴巴的笑声尴尬地在卡座里回荡。
“……”
经理默默地止住笑。
青年终于回来了。
经理对青年这块金疙瘩的不舍都快要被尴尬冲淡了,但再看两眼还是有种痛失招财猫的心痛。经理接过青年叠好的制服,还得维持生意人的体面亲自把人送出去。
经理:“徐总有空再来。”
不来也行。
徐嫱:“我会的。”
滚。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告别。
离开酒吧后,秘书以处理视频为由把空间留给徐嫱和青年。
“愣着做什么?”
“啊?”青年还有些晃神。
“上车。”
青年像是习惯了被命令,她话音刚落就乖乖坐上车,徐嫱都怀疑随便来个人就能把青年拐走。
例如刚刚那个经理。
还有,自己。
坐上车后徐嫱掏出烟盒,正要点燃又放下了打火机,没点燃的烟卷在手里转了圈后停在指尖。
“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
“说话。”
“我不小心划的。”
“自己弄的?”
“嗯。”
青年明显不太擅长说谎,眼睛飘来飘去就是不看她,简单的几句话也说得像吐豆子一样艰难。
徐嫱看向他手腕。
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像两条细长的红绳缠在手腕上,即便她没学过法医也能看出来是被勒的。硬生生地勒到绽开了皮肉,能自己弄出这种伤口恐怕得向玄学求助。
“好。”
她没戳穿他蹩脚的谎言。
青年可能还不习惯说谎,明明已经听到想要的答复,上半身依旧紧绷得像一把竖起来的直尺。
“下个问题。”徐嫱继续道。
“为什么要来红色?”
“赚钱。”
这次倒回答得很快。
“哪儿不能赚钱?”
“这里赚得快。”
“这点你以前不知道?”
“不一样。”
“哪不一样?”
她一句接着一句,很快就又把青年推到了退无可退的墙角。
楚眠很明显并不想回答,徐嫱既不催促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在沉默里节节败退。
“时间、时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要快点赚到钱。”
“多少钱?”
“……”
“赚给谁?”
“……”
问完后又是沉默,但这一次沉默再久也没逼出青年的答案。青年像是快被问题敲碎了,脸上看不见血色的苍白让徐嫱不忍再问。
她神色依旧漠然,但夹在指尖的烟却被硬生生地掐成两段。露在外面的烟丝碎了一手,徐嫱索性把烟握进掌心里彻底碾成碎末。
她掸开手里的烟渣。
“那为什么还跟我出来?”
“您是为了我好。”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青年声音越来越轻。
徐嫱察觉到他状态不对。
她皱眉道:“楚眠?”
话音刚落就见青年仿佛被人抽掉脊椎似的倒向窗边,还没等她着急青年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楚眠?”
“啊?我知道。”
“……”
这是什么时间循环吗?
青年显然累坏了,就连硬邦邦的车窗都有了莫大的吸引力。他腰刚歪过去又赶紧挺直,很努力地和把他往窗边拉的困意做对抗。
徐嫱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她翻出几个没用过的抱枕,俯过身一股脑地塞到楚眠和车窗空隙间。
她低声道:“睡觉。”
见楚眠还傻坐着,徐嫱干脆直接把他推进一旁的抱枕堆里。
她伸手盖住青年的眼睛,掌心里还沾着些烟丝碎末,淡淡的苦味只有凑得特别近时才能闻到。
不好闻,但也不难闻。
青年眼皮颤了颤,徐嫱掌心里仿佛握着两汪波荡着的涟漪。
“徐总?”
“睡。”
涟漪终于荡平。
徐嫱缓缓移开手,青年斜靠在抱枕堆成的小山里已经睡熟。她抬手关掉头顶上的车灯,借着窗外漏进来的灯光观察楚眠的侧脸。青年的皮肤白到近乎纤薄,几乎能透过肌理清楚看到流动着的血管。
他睡得并不安稳,两条长腿憋屈地蜷在两排座位的空隙间。徐嫱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高,想了想又把长度及踝的大衣盖到他身上。
青年动了下,但没醒。
徐嫱心道:笨死了。
怎么会有人笨到对不熟悉的陌生人连最基本的戒心都没有。
如果不是太笨——
就是太累了。
累到睡眠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分场合分时间的选择,身体对睡眠的渴求和饿急眼的人没区别。
等楚眠再睁开眼,睡着前还灯红酒绿的街道此刻空荡荡的,酒吧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窗外淡青色的天光一点点地稀释着夜色。
饱饱地睡了一夜,脑袋重新开机需要用的时间变得格外久。
徐嫱放下文件。
“睡醒了?”
“嗯。”
“我缺一个生活助理。”
“嗯?”
青年眼睛睁半秒闭半秒,脑袋也赖床似的不肯开机,说起话来像是只输入单一指令的复读机。
徐嫱也不叫醒他,索性直接赶在他清醒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至于工资——”
“每个月一万五。”
这个金额据说还是楚眠好不容易才和红色的经理争取到的,就工作性质而言低得可笑,但对青年来说显然很合理也非常有必要。
徐嫱干脆照搬过来。
“今天上岗。”
“啊?”
终于不是嗯了。
徐嫱递上准备好的合同,旁边还贴心地夹着签字笔,总共才五页的合同也提前翻开到签字页。
楚眠懵懵地捧着合同。
“把这个签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可是一万五不够。”
“嗯?”徐嫱意外地挑起眉。
“还要吃饭。”
“在红色就不用吃饭了?”
“经理说包吃住。”
“我也包吃住。”
“哦、好。”
“签在这,日期我会填。”
徐嫱拿回签好字的合同,青年至今没被骗到金三角,就是对华国社会治安环境最有力的宣传。
青年彻底清醒时,已经是劳务雇佣合同上白纸黑字的乙方。
“徐总,这不作数的。”
“作数。”
“真的不作数的。”
“作数。”
“那我辞职可不可以?”
“可以。”
“那我辞职。”
“行啊,一个月的试用期结束后自己打报告跟部门申请就行。”
“我是说现在辞职。”
“那不行。”徐嫱不疾不徐地翻看着手里刚签好的劳务合同。
“突然离职工作谁干?”
“……”
我都没上岗呢!
“李秘书?”
“他忙。”
“可我从没当过助理。”
“凡事都有第一次。”
“我都不知道助理要做什么。”
“做了就知道了。”
“可、可是……”
青年急得舌头都在打结。
徐嫱回道:“生活助理要做的就是让老板的生活里没有可是。”
楚眠:“……”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没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车开到了员工宿舍,办理完入住后又亲自送他去人事部报道。
青年像提前摆好的多米诺骨牌被她骨碌骨碌推着走,走出人事部时已经是董事长的生活助理。
徐嫱陪着他搬家,眉头在走进出租屋后就再也没有舒展过。
群租房像一个折叠世界,活跃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如同一片片疮痍般依附在城市的角落里。
面积不到百坪的公寓被三明治板隔成一个个棺材房,逼仄的走道里弥漫着一股肥腻腻的人味。
楚眠明显不想让她上楼,没拦住后又不想让她进来,也没拦住后只能尽可能加快搬家的速度。徐嫱站在门口看着他收拾,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单人床。
一根已经生锈了的晾衣线从房间的另一头横穿到房间门口,躺床上抬头就能碰到衣服,属于是鬼来压床都得先拨开头顶的衣服。
青年的衣服不多,零星几件像高高低低的音符悬在半空中。
“衣景房?”
“啊?”楚眠没听懂。
“租金多少?”
“五百八。”
“退了。”
“这个季度的已经交了。”
“不给退?”徐嫱挑起眉。
“只能退一半。”
“一半就不是钱了?”
“……”
青年的沉默太好懂了。
她抬脚走进屋内。
房间内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被徐嫱身上的香水味冲开,楚眠下意识往后退却顶上了身后的墙壁。
“你还想回来住?”
“退了再租会涨价的。”
“不租就不涨价了。”
“……”
好,又是消极抵抗。
徐嫱率先退一步,几百块钱的租金退不退也证明不了什么。她也从来都不是着急的人,可以慢慢把刚到家的小猫从桌底哄出来。
行李很快收拾好,徐嫱把楚眠送到宿舍后独自回到办公室。
秘书等了有一阵了。
徐嫱问:“改好了?”
秘书递上合同。
聘用合同的内容和楚眠在车里看到的那份大致相同,只是删掉了让人事部脑壳痛的霸王条款。什么叫不满一月不许离职?人事部主管差点没把劳动法怼他眼镜上。
秘书默默推推眼镜。
此外,还改动了一条。
徐嫱很快翻到最后一页,收款账户从楚强变成楚眠,是人事部用青年身份证复印件新办的卡。
瞒下妻子的死讯,让青年无休止地为了母亲的医疗费奔波,楚强在其中可谓功不可没。这种长着人脸的蚂蟥往往又无耻又弱小,只要拿走被他吸附的血包,这些寄生虫就会自己在怨恨中爬向死亡。
“您看楚强那边?”
“让他联系不上楚眠。”
“这……”
“不会?”徐嫱抬起眼。
“楚强那边好处理,我只是担心他会再通过其他人联系楚眠。”
“那就给他换个电话号。”
“可腾信上?”
“拉黑腾信上所有联系人,你再去多弄几个腾信账号,用楚强和他常联系的人的头像重新加他。”
“啊?”秘书愣了。
“有问题?”
“万一有其他人要找他?”
“他不需要有其他人。”
秘书抬起头看向徐嫱。
她表情依旧漠然,几句话就切断了青年和过去的所有联系。她平静地坐回去处理工作,仿佛刚刚安排好青年人生的人不是自己。
***
第二天一早。
徐嫱披散着长发,裹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推开门走进厨房。她哈欠打到一半发现不对,穿着围裙的青年正站在灶台边看向自己。
锅里的炒蛋正滋滋冒油。
“……”
“……”
两人面面相觑。
青年第一时间背过身去,但还要看顾锅里的炒鸡蛋,索性把锅也端起来和自己一起背对徐嫱。
从她的角度看去,楚眠的脸都要埋进锅里和鸡蛋一起炒了。徐嫱默默地转过身回卧室,身后传来青年比空气还要轻一些的问候。
“徐总,早上好?”
“早上好。”
两人背对背打了声招呼。
徐嫱声音很镇定,随即很不镇定地啪嗒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如果尴尬有声音——
啪嗒!
楚眠还端着炒锅,背对卧室房门又站了一会才把锅放回去。他拿起锅铲扒拉两下鸡蛋,没拿锅铲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揉了揉耳垂。
嗯,比锅铲还烫手。
荷包蛋很快出锅,蒸腾在鸡蛋上的热气被时间一点点稀释。
短短的几分钟里,他视线在早餐和房门之间辗转了好几次。楚眠伸手挨个摸了摸盘底,最先出锅的水煮玉米只剩下些微的热气。
他迟疑着走过去敲门。
“叩、叩、叩——”
“怎么了?”徐嫱闷声问。
“徐总,早饭在桌上。”
门另一头隐约传出类似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楚眠像被声音烫到了似的猛地退后两步。
“您、您趁热吃。”
“马上。”
“凉了对胃不好。”
“知道了。”
“那我去楼下等您。”
门后,徐嫱抬手捂脸。
掌心下传出低笑,短暂的笑声里除了尴尬还有些别的东西。
门一开,香气扑面而来。
平时闻不习惯的油烟味这会儿竟也不觉得有多呛鼻,不精致但营养全面的早餐摆了满满一桌。手边就是刚出炉的荷包蛋,恰到好处的份量正好够两人吃到八分饱。
她没看报纸也没听新闻,在安静的热气中吃完早餐,等想起没喝咖啡时肚子里已经没了空隙。
楼下,楚眠揉揉肚子。
说好的包吃呢?
***
徐嫱从公寓到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其实用不上助理,青年却对这份强买强卖的工作格外认真。
认真到有种笨拙的执拗,每天自己给自己安排工作,把徐嫱的健康状况当作自己的绩效指标。甚至随身背着一双平底鞋,只为了见缝插针地督促她完成每日步数。
转眼过去了一周,徐嫱从没想过习惯一个人居然这么简单。明明是个很好骗的小傻子,却狡猾地在她的生活里烙满自己的印迹。
厨具不再积灰——
但咖啡机积灰了。
项链被围巾取代,成套的首饰被青年小心翼翼地装在包里,等待场合需要时再拿出来,耳垂终于不用再成天坠着沉甸甸的宝石。
就连觥筹交错间,都有一个人在旁边默默计算她喝了几两。
“说过几遍不要挡酒。”
“我没喝酒……”
她一脸无奈地扶住楚眠,青年两条长腿仿佛没骨头,只要手上稍稍松点劲就软趴趴地往下滑。
“还说没喝。”
“没喝……”
她曲指弹了下青年额头。
“站都站不直还嘴硬。”
“疼。”楚眠小声讨饶。
“不错,还知道喊疼。”
“疼。”
徐嫱又气又好笑。
“他们给我敬酒撑死了也就只敢倒上小半杯意思意思,灌你这种小助理就差没让你抱着瓶子喝。”
青年一板一眼地否认。
“没抱着瓶子。”
“嗯?”徐嫱挑眉。
“那个、叫分酒器。”
“……”
“全桌就你一个傻的!”
“不傻。”青年还不服气。
“傻。”
“不傻。”
徐嫱一改口:“不傻。”
青年下意识接道:“傻。”
“你说谁傻?”
“……”
青年慢吞吞地眨眨眼睛,不想说自己更不想说是她,环顾一圈后也没在周围找到第三个人选。
徐嫱差点被他逗笑。
她重新板起脸。
“下次不许再挡酒!”
“不行。”
“不许挡!”
“不行。”
“不可以不行!”
“不行。”
两人幼稚地你来我往。
徐嫱忍住想要给青年脑门上再弹几个脑瓜崩的冲动,姑且给他两秒钟解释下自己的固执己见。
“为什么不行?”
“要挡。”
“为什么一定要挡酒?”
“我醉得快。”
“这算什么理由?”
“我醉了,徐总就能走了。”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走?”
“徐总不喜欢他们。”
“……”
“也不喜欢和他们喝酒。”
徐嫱突然沉默。
青年还在小声地嘀咕。
“而且你胃不好……”
“我胃好着呢。”
“不好。”
“吃浆糊了?这么犟!”
“没有吃。”楚眠认真道。
“扑哧——”
徐嫱扶着楚眠靠在车边,笑声像憋久了般不管不顾,也完全不理会路边零星几个行人的侧目。
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着她畅快到淋漓尽致的笑声,楚眠因为醉酒而雾蒙蒙的双眼微微一颤。
“徐总。”
“嗯?”
“徐嫱,是哪个嫱?”
“手给我。”
徐嫱抓起他的手,在青年有些冰凉的掌心下一笔一划写着。她把碍事的长发别到耳后,用指尖当笔把自己的名字反复写了三遍。
她问:“记住了吗?”
楚眠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指尖留下的红痕很快褪去,但他还是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好一会。
他点点头,“嗯。”
徐嫱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她道:“写给我看。”
她手叠在青年的掌心上,楚眠迟疑着没有把手放下,被压在下面的掌心桌子似的托起她手背。
他手悬在半空中,苍白的指尖隔着空气慢慢划出一个嫱字。
风一吹,掌心空空的。
“对吗?”
“对。”
徐嫱蜷起手。
“走吧,小医生。”
“回家了。”
***
酒局隔天。
早上喝的粥还没消化完,中午饭盒里又是汤汤水水,徐嫱苦大仇深地看着被熬出米油的米粥。
每一颗米粒都爆开了花,上面覆着层薄膜似的米油,但煮得再好也不能从早上一直喝到中午。
嘴被青年养刁后,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口吃的就能凑合。
徐嫱看了眼楚眠的饭盒。
好,也是米粥。
“能不喝吗?”
“酒后喝粥对胃好。”
“我胃真挺好的。”
“难道要等胃不好了再养?”
“……”
话都让你说了。
她不甘心地继续争取。
“那配个榨菜?”
“榨菜重盐对肾不好。”
徐嫱闻言沉默了,不是很想跟他在办公室里讨论自己的肾。她端起还有点烫手的米粥,把自己当作没感情的喝粥机器咕咚咕咚。
楚眠皱眉道:“慢点喝。”
徐嫱:“……”
好,这也管上了。
她板着脸放下粥,然后板着脸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舀着喝。青年监工似的盯着她喝完,又悄咪咪地把切好的橙子片推到她手边。
“补充维生素。”
“知道了。”徐嫱无奈道。
“你这是把我当病人照顾?”
“不是、姐姐。”
“什么?”她一愣。
“不是病人。”
“是什么?再说一遍。”
“姐姐。”
楚眠低头避开她的视线。徐嫱看着他的发梢没说话,青年搭在膝盖上的手不断地蜷起又松开。
他扛不住她目光的重量。
“对不起、徐总——”
“楚眠。”徐嫱打断道。
“想出国看看吗?”
她问得太过突然,正急着为自己的越界道歉的青年愣了下。
“出国?”
“对,出国。”
“是工作需要吗?”
“是,也不是。”
“去多久?”
“很久。”她正色道。
“……”
很久?几个月还是几年。
青年抿住嘴角没问出口,怕听到不得不拒绝的答案,只能用沉默在答应和拒绝之间留出余地。
他的沉默还是太好懂了,徐嫱没有逼他现在做决定,或者说青年的答复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有时候——
提问只是自由的错觉。
就像考卷,徐嫱眼神闪烁。
答案在出卷时就定好了。
她嘴上依旧堂皇:“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清楚再给我答复。”
青年果然松了口气。
“嗯。”
“好了,喝你的粥。”
“徐总,还有一件事。”
“叫姐姐。”徐嫱软下声音。
“徐、姐……”
他舌头在嘴里打架。
看他脸都烧红了,徐嫱很懂得见好就收地帮他绕开这一茬。
“什么事?”
“我想请假回趟老家。”
“……”
“怎么突然想回去?”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都没能抽出空回去看看我妈,出国的事我也想跟家里人商量下再决定。”
徐嫱控制住眼底的情绪,伸手从办公桌上端起果盘,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地一片片吃着橙子。
饱满的果粒在齿间爆开。
她放下空了的果盘。
“行啊,多会儿?”
“就这周末,您看可以吗?”
“这周末不行。”她装模作样地翻看了会儿日程表后拒绝道。
“下周吧,这周事儿多。”
“嗯,那就下周!”
青年眼睛亮亮的,已经开始在心里计划要带些什么回去了。
徐嫱突然伸出手。
“手机给我。”
“啊、哦。”
楚眠想也不想地递给她,徐嫱隔两天就会要走手机,次数多了后都不需要再刻意编什么借口。
她动作自然地靠向椅背,身后的阳光是最好的掩护,让她可以在光线的遮挡下随意翻看手机。腾信和通话记录都没异常,所以想回家的打算确实是他自己的决定。
徐嫱又点开之前给楚眠下载的实时定位分享小程序,确认程序显示的定位符合他所在的位置。她像在打卡什么日常任务,完全不认为自己对青年的掌控欲有问题。
看了没一会儿手就酸了,她把手机放掌心里颠了颠,如果不知道是手机的话还以为是在颠锅。
重量够扎实的。
“哪弄的杂牌机?换了吧。”
“不换。”
楚眠拒绝得太快,没等徐嫱侧目就听他紧跟着解释了一句。
“是我妈送的。”
“……”
“挺好的。”
徐嫱难得词穷。
她顿了顿,“耐摔。”
青年意外得好哄,一句干巴巴的夸奖就能让他舒展了眉梢。徐嫱想再违心地夸上几句,但堪比板砖的手机实在是没什么好夸的。
“收好吧。”
她把手机还给他,没想到这句随口的叮嘱又把青年哄好了。虽然搞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但青年微微弯起的眉眼在阳光下亮亮的。
徐嫱伸手戳了戳他眉心,楚眠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直射进眼底的光线将眼睛洗成了淡棕色。楚眠有些不舒服地眯起眼,却傻站在原地由着她在眉间按出一个戳。
真笨。
徐嫱侧身帮他挡住光线。
又笨又好哄。
看,又开心了。
她坐回办公桌后,表情淡淡地继续处理看到一半的项目书,屋内只剩下翻页的唦唦声。楚眠轻手轻脚地收起保鲜盒走出办公室。
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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