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丫鬟的指引,陆凝很快找到了钱春园。这院子比想象中还要偏僻破败,位置几乎是陆府的边缘。院墙灰扑扑的,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朱漆木门颜色剥落,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冗长声响,仿佛很久没人打理。
刚一踏入院子,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便扑面而来,熏得人有些头晕。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紧接着便是一阵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声响,从正房内室传来。
陆凝快步走了进去。内室光线昏暗,窗户紧闭,空气浑浊。只见陆城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他正用一块素白的手帕死死捂着嘴,肩膀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住颤抖。陆凝眼尖地看到,那手帕的边缘,隐约透出一抹刺眼的鲜红。
虽说昨日见他面色的确不健康,但只是一晚的功夫,怎么就有了垂死之态。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陆凝走到床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不等陆城回答,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搭上了他露在被子外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手腕。
陆城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气息微弱,看到是她,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沙哑,“没……没事,老毛病了……咳咳……不打紧的……”
指尖传来的脉象虚浮无力,虽有常年体弱,气血两亏,但脏腑却大有受损的迹象。陆凝的目光扫过床头小几上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二哥,我在外这些年,机缘巧合也学了些医术皮毛。”陆凝收回手,语气平静,“让我给你仔细看看吧。”
她不等陆城回应,已经俯身,动作轻柔却迅速地检查了他的眼睑和舌苔。
陆城惊讶地看着妹妹熟练的动作,没有拒绝。
“二哥,你平日喝的这些药……”陆凝直起身,指着那碗药,摇了摇头,“这都是些没用的药,别再吃了。”
她走到房间一角的书案前,那里竟然还备着笔墨纸砚,虽然看起来许久未动。她铺开纸张,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迅速写下了一个新的药方。
写完后,将药方递给陆城,语气笃定,“这是我重新给你开的方子,主要是温养调理,固本培元。你找个可靠的人,悄悄去外面信誉好的医馆照方抓药。”
陆城接过药方,看着上面陌生的字迹和药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困惑。
“多年不见,小妹,你……你真的长大了,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他喃喃道,语气感慨。
“你这病根主要在长期虚耗,需要好好温养补益,”陆凝一边收拾笔墨,一边解释道,“按照我这个方子调理,之前的药一口都别喝了,安心静养,过不了半月,咳嗽和乏力的症状应该就能有明显好转。”
她再次指向那碗已经凉透的药汁,语气带着刻意的疑惑,“也不知道之前这方子,是哪家‘医术高明’的郎中给开的?简直是庸医害人!”
一直默默站在床边穿着半旧藕荷色比甲的丫鬟,听到这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压抑已久的愤懑,“之前的方子,还有所有的药,都是大夫人亲自找来的郎中看的,也是她派人定时送来的,从不允许我们私自外出请大夫或者抓药。”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韶华!住口!”陆城脸色猛地一变,厉声喝止,因为激动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凝挑眉,“看二哥刚才的反应,你是早就知道这药有问题了?”
陆城止住咳嗽,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到极点的笑容,“我自己的身体,自然心里有数。”
那名唤作韶华的丫鬟突然转向陆凝,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泪流满面,几乎是豁出去了,“三小姐!三小姐!求求您,发发慈悲,帮帮少爷吧!自从回到这陆府,喝上这药,少爷就再没好过一天,再这样下去……少爷他……他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啊……”
“韶华!你今日的话太多了!”陆城气得脸色由白转青,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无力又跌坐回去。
“若是三小姐能救得了少爷,”韶华泪流满面,“韶华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将这些说出来。”
“二哥,你别动气,身子要紧。”陆凝伸手轻轻按住陆城的肩膀,然后看向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韶华,“韶华,你也先起来。事情的大概,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放心,二哥的药,我会想办法。”
看看窗外的天色,她起身,“时候不早了,二哥你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特意叮嘱韶华,“记住,在我把新药弄来之前,原来的药一口都别再喝了。记得处理干净,免得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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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万籁俱寂,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偶尔传来。陆凝坐在窗边,就着一盏孤灯,反复推敲着白日的发现,试图将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
窗棂再次传来熟悉的三声轻叩——两短一长。
陆凝立刻回过神,起身熟练地推开窗户。莫苏勒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带进一丝夜晚的凉气。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目光落在陆凝微蹙的眉头上。
陆凝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就是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线索,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说说看,”莫苏勒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却依旧保持着警觉,“我帮你理一理。”
“我今日去了二哥那,”陆凝压低声音,将陆城的病情、脉象、那碗有问题的药,以及丫鬟韶华的话,详细地说了一遍,“……结合他的脉象和那药渣的气味,我基本可以断定,他是长期被人用药物缓慢毒害,导致身体虚弱不堪。记忆中他确实从小体弱,但绝不该是现在这种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眉头紧锁,脸上露出困惑,“可让我想不通的是,他既然病得这么重,连床都难下,那前几天,他又怎么能那么‘巧合’地在茶楼附近遇到我,并且有力气硬把我拉回陆府?这前后矛盾,怎么看都不合理。”
莫苏勒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是怀疑他和你大哥大嫂其实是一伙的,所谓的病重也可能是装出来麻痹你的?苦肉计?”
“我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怀疑。”陆凝摇了摇头,“但是,看他今日咳血的样子,这不像是演戏。一个人,不太可能为了算计别人,而常年给自己下毒,把自己折磨到命悬一线。这代价太大了。”
她顿了顿,“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另有更深图谋的可能性,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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