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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以后，天气回暖，日照变长，布坊的营业时间随之后延了一个小时。
考虑到从ZHIJIANG接手的潜力股们也需要市场的筛选，陆浠在老板的指示下，于年初打磨出了一套新的轮班制度。
因此，营业时间的拉长完全不影响每个人每天只需要上半天班的事实。
但作为老板，姜韫宜倒是从早到晚坚守岗位。
她从新员工里挑出来几个趁手且对染布感兴趣的，每周固定匀出时间带着他们在后院钻研染艺。
用的花版都是陈年旧版，其中有一两块是贺发财时期的废稿。
而贺旻章本人依旧没有得到复工许可，每天只能派暹罗猫揣着小纸条到布坊送信，以此和姜老板联系。
当然，姜老板似乎永远只会回复“已阅”。
贺旻章对此的解读从“嗯”“好”自我引申为“收到”，原因无他，两个字总比一个字更有盼头。
自从第一条手帕被没收后，他就一直沿用姜韫宜替换过来的那条棣棠花。
贺老师每每提笔写信前，总要再三告诫自己务必耐心，所以从没主动在信中询问“已阅”的涵义。
连送两天检讨以后，贺旻章终于意识到可能是道歉信令人无言以对，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将汇报内容改为了新花版的完成度报告。
是的，贺老师始终惦记着他在姜家布坊唯一的设计师地位。
即便被姜老板扫地出门，也笔耕不缀，勤勉工作，没事做的时候便往画室里跑。
两个人就这样依靠暹罗猫跑腿，用极为传统而古朴的方式交流了将近一周。
“你也是真沉得住气。”贺瑾拉着王阿姨从他门前经过，两人各自提着一个满满当当的竹筐，看起来是要出门。
贺旻章正在给发财喂猫粮，闻言叹了口气：“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自求多福吧儿子。”贺瑾可不管他，幸灾乐祸笑道，“我和你王阿姨出门了，中午你自己解决。”
贺旻章“嗯”了一声，任劳任怨地给发财端茶倒水。
虽然小猫被无端连坐，但生活条件一直在线，刚来贺家，就由贺老师亲自带着去裴医生那里做了一套全身检查，临走前又比照自己当时的吃穿用度，采购了一整兜崭新的猫猫用品。
裴桢见他抱着姜韫宜的猫，一脸震惊，口出狂言：“谈上了？”
“没呢。”贺旻章做猫时跟着姜老板耳濡目染，在外面惯常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瞧着胸有成竹。
裴桢于是点点头，改口道：“那就是快了。”
贺旻章来不及解释，裴医生就被那个年轻的实习生拉走了，走出去几步隐隐约约能听见她嘀咕“我就说嘛，近水楼台，青梅竹马嘿”。
谣言止于脑补，贺老师的进度还卡在如何让喜欢的人知道被喜欢，目前完成度为负数。
谁叫他装病忽悠人家，在被发卖的边缘疯狂试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姜老板从布坊的禁止访问名单里放出来。
-
贺瑾前脚出门，后脚就转进了布坊，王阿姨笑眯眯地跟着她，两人将手里的蔬菜水果摆到接待台后面。
“姜姜，我们来帮忙啦。”
三月底，南乡市正是赏花的好时节，云桥镇积极响应，擦着上一波旅游季的余热，紧跟着办起了海棠花节。
镇上海棠花开得最盛的地方当属小归山下，游客蜂拥而至，奔着主会场去时必定会经过桂安巷。
而桂安巷沿路种着的五色桃也开了大片，一时间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
连带着沿街铺面的生意更加红火，姜家布坊自然不例外。
前两日，贺瑾采风回来路过布坊，看见里面人来人往，连陆浠都在堂屋帮忙。
她和王阿姨一合计，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都来搭把手，顺便观察一下姜韫宜对贺旻章的态度。
姜韫宜怀里抱着一堆布料穿过堂中，听见声音后停下脚步，从摞起的布样后方探出脑袋：“谢谢贺姨。”
王阿姨则是被贺瑾挡住，以至她第一时间没看见人。
“还有我呢？”王阿姨故意逗她。
原本王阿姨见贺旻章恢复，主动提了离职，但她家就在镇上，儿女远在外地，贺旻章究竟有没有痊愈也未可知，贺瑾索性留她下来，平时做个饭搭子、牌搭子和旅游搭子，结伴打发时间。
“王阿姨也来了？”陆浠匆匆跑过来，从老板手里分走一半货，笑着补上，“谢谢王阿姨！”
几人忙忙碌碌，时间一晃，日头已经悬在了正上空。
饭点暂时闭店，贺瑾她们拎着装满早集战果的小竹筐，有说有笑地挤在小厨房里。
在场只有陆浠是厨房杀手，在又一次认错蒜苗和芦蒿后，被王阿姨拉走，一边择菜一边进行一些在线科普。
料理台前，姜韫宜将切好的蔬菜水果整整齐齐码进碗里。
身后，贺瑾抄着铲子，来回翻煎着锅里的小牛排：“姜姜啊，这些天店里都这么忙吗？”
姜韫宜点点头，要不贺旻章只能收到一个“已阅”呢。
她备好蔬果沙拉，站到贺瑾旁边，另起炉灶炒青豆和胡箩卜丁，随口问：“贺姨，贺老师最近还好吗？”
说着，姜韫宜把备菜倒进锅里，瞬间炸开的油爆声断断续续掩盖了她的声音，以至于贺瑾专注地盯着牛排，不太确定对方有没有提到“贺老师”三个字。
她侧过头问：“你说旻章吗？怎么了？”
姜韫宜提高了音量：“他还好吗？”
彼时夹生的青豆渐熟，压下了油爆的杂音，厨房倏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无声空隙，另外三双眼睛于是齐齐看向她。
王阿姨胳膊杵了一下身边人，努努嘴小声问：“姜姜说谁呢？”
陆浠不知道，但她会猜，张口就来：“在说贺老师呢。”
她离灶台近，姜韫宜听见了，莫名有种小心思被戳穿的感觉，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
陆浠登时背过身，老老实实低下头择菜。
“诶！错了错了！”王阿姨敲了一下她的手背，“芹菜叶子不要全部掐掉哎——”
“旻章啊......”贺瑾想了想，“旻章恢复得不错，上周我们去医院复查过，身体机能基本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之前只能醒一个小时左右，过年期间足足维持了近一周才变回去，这次肯定更长一些。”
姜韫宜“哦”了一声，干巴巴地说：“那就好。”
陆浠觑了眼老板的脸色，大着胆子问：“一会儿要叫贺老师一起来吃饭吗？”
贺瑾眉心一跳，连忙摆手说不用：“让他自己在家和发财相依为命吧。”
距离产生美，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韫宜卡在嘴边的邀请于是被迫咽回去，她握着铲子动作僵硬地翻炒几下，看起来心不在焉，甚至还有一丢丢呆傻。
-
下午两点左右，发财准时来送信。
姜韫宜正巧刚和陆浠换完班，坐在小院里休息。
暹罗猫在贺瑾的指路下，越过院门长驱直入，跑到她面前时，脖子上的布兜摇摇欲坠。
姜韫宜一把捞住散开的手帕，顺手捡起飘落在地上的信封。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贺老师往信封里塞的东西越来越多。
姜韫宜拆出来一朵被压扁的五色桃，玫粉色与桃红色对分两半，一张三五帧长短的条漫，画的是扑蝴蝶的发财，而后才抖落出信纸本体。
她展开贺老师的流水账日记，煦煦暖阳映照出淡眸中浅浅的笑意。
贺旻章首先汇报了自己的工作进度，接着絮絮叨叨讲发财吃了什么，他自己在家吃了什么，直到信的最后才写了一行小小的字，说他今天中午烤了芝士蛋糕，问姜韫宜想不想吃。
句末贺老师用了小波浪号，仿佛在模仿发财的语气。
信纸右下角的空白处还画着一棵发财树，树下是一只圆滚滚的小猫，像盖邮戳似的用铅笔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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