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旁敲侧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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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重，可蒋府中却是灯火通明，十步一灯，百步琉璃盏，晚风带着步入夏日的暖意袭来。

白色长裙的衣摆被吹的飘飘扬扬，脸上轻薄的面纱若隐若现，走在花丛绽放的通幽小路上，如月下仙子清冷飘逸。

前方两个提着灯笼的侍女含笑为其引路，身侧另有一穿着苏芳罗织华服的女人落后黄潇潇一步，端庄中带着几分妩媚：

“姑娘着手成春，仁心仁术，方才不过一个时辰就让城主大人多年积郁的顽疾好转，真真是仙子下凡普渡众生。”

黄潇潇微微颔首：“如夫人客气，行医者本分而已。”

说话的人是蒋城主最宠爱的如夫人，今年不过双十年华，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稚嫩，无数滋补珍品流水一般的入口，花露香奶日日夜夜浸泡的肌肤，将成熟女人的美丽展露无疑。

见黄潇潇说话并不热络，如夫人也不在意，毕竟她能得宠多年在城主中屹立不倒，本身也不是愚钝之人。

如今在蒋城主心中，黄潇潇可谓是个‘宝贝’，如夫人犯不着为了自己一时喜怒就干蠢事，于是继续扬起笑脸。

方才在席间先是蒋玉舟借口离去，而后就是唐宁青说自己不胜酒力也离席告辞，按理来说五个人中走了两个，理应该散席，但蒋城主却不知为何，绝口不提。

直到黄潇潇提出要给蒋城主看诊问脉，调养身体，这场宴席才终于散去。

万重山先行离去，而黄潇潇则在蒋城主处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为他施针熏艾，又拿出不少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丹药。

蒋城主大喜，故而才让最宠爱的如夫人亲自护送黄潇潇回院子。

“城主对姑娘你和万公子十分器重，之前久闻万公子大名，如今终于得以相见，心中自是欢喜异常。”

如夫人说话柔婉温和，既不让觉得她在夸大其词，又能听出其语气中的真心实意，给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方才在宴席上我看顾着饭菜，却惊鸿一瞥万公子的半个侧脸，民间称其为玉面仙君的确是名副其实。姑娘秀美清冷，万公子才华横溢，倒像是一对璧人呢。”

亮黄色的琉璃灯盏下，如夫人目光一眨不眨的瞧着身边人的侧脸，不放过其一丝一毫的表情神态。

灯火下美人清冷的双眸上如蝴蝶蝉翼的睫毛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很快又归于平静。

在听到旁人提及万重山的名字时，黄潇潇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山洞中，黎明破晓之际朝阳升起，他逆光回头，那双凤眸中的光彩比任何风景都要耀眼夺目。

当时，她甚至能看清万重山眼中那一抹极尽克制复杂的情感，是对她吗？黄潇潇在心里轻声问着自己。

如夫人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却也不足为奇，她的确只在宴席匆忙之间看到了万重山的侧脸，可就那一眼，令人惊艳。

如此少年郎，怎会令女子不动心。

不过如夫人自己却不会犯蠢，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忠于蒋城主，为其做事，才是她该做的本分事。

“惊艳才绝如玉郎，芳花缭乱迷眼中，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是难得珍贵，故而要早早的握在自己手心，才不会被人夺走。”

如夫人意有所指的眼神，似笑非笑。

黄潇潇此刻再没了方才的失神，她向来冷静理智，抬起一双澄澈清亮的眼眸，似乎是能看透黑夜的浑浊不堪。

“既然事物美好，就不该想着自私自利的去沾染甚至独占他，不是吗？”

如夫人一愣，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黄潇潇看她的目光像一把利箭，将华丽精美的外表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内里污浊的阴暗。

但也只是一瞬，如夫人很快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笑道：

“你说的对，是我的狭隘了。只顾着小情小爱，却忘了你和万公子都是做大事的人，不过……”

拐过后西汀院的角门走廊后，已经能隐约看见氓心园的大门，门口的守卫个个精神抖擞，手持刀剑，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如夫人见氓心园近在眼前，直接了当的开口：

“其实说了这么多，我不过是想问问姑娘，万公子曾对城主大人的承诺到底做数不做数，又或者换个问法是，万公子到底能不能做到他所承诺的事情。”

廊下的灯火一暗，黄潇潇的半张脸隐没其中，此时她才恍然明白，这位蒋城主最宠爱的如夫人之前絮絮叨叨那么多，原来就是想与她拉进距离，试探一番她与万重山的关系是否亲密，从而套取消息。

可真是大费周章。

对于万重山的打算，黄潇潇的确不知道，她也惊讶于那日万重山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蒋城主亲自派人将他们接倒淮州城里。

至于蒋玉舟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从城门进来的，而是从一条直通淮州城的山中秘道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古往今来城池之中严禁修建密道，若是敌军来袭知道有此密道，恐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城池，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而如今盛世太平，无外族敌军，但淮州城中地下却有一条密道，不得不引人深思。

更何况，令黄潇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封信的内容能让蒋城主暴露密道的存在，都要把他们一行人弄进城来！

进城主府之前，万重山就曾拜托她，进了府内给蒋城主调理调理身体即可，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

故而黄潇潇这才会在宴席上主动提及帮蒋城主看诊。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如夫人所说万重山的‘承诺’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旁敲侧击，黄潇潇不喜。

鬼医谷的人向来心胸坦荡，不喜凡尘俗世中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黄潇潇心下厌烦，面上也展露出几分，秀远的峨眉紧蹙：

“闲谈莫论他人非，夫人又或是城主心有疑虑那就该去找万公子说清楚，而不是从我这里旁敲侧击。夜深了，我已经到了地方，夫人请回吧！”

这番话说的犀利直白，饶是如夫人自认身经百战，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