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李乐安便匆匆赶到了“瑞祥”绸缎庄。店门才开，伙计们还在洒扫，见他这么早登门，秦掌柜略显诧异地从柜台后迎了出来。
“哎哟，李公子怎的这般早？”秦掌柜脸上挂着笑，“你看这......黄管家说好晌午过后要来验货的......”
李乐安神色黯然，深深作了一揖：“秦掌柜，实在对不住。昨夜接到家书...”她声音微哽，“外祖突发重病，老人家从小最疼我......”
说着，她眼圈泛红，别过脸去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秦掌柜脸上的算计之色淡了几分，叹息道：“这...孝道为大啊。李公子放心，这批蜀锦就交给老朽处理吧。”
“多谢秦掌柜体谅。”李乐安声音沙哑，又郑重地行了一礼，“外祖若......若有什么不测，我......”话未说完便哽住了。
“吉人自有天相！”秦掌柜连忙安慰，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公子这般孝心，老天爷定会保佑令祖转危为安的。”
李乐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承您吉言。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启程了，多蒙秦掌柜照拂，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该的。”秦掌柜连连摆手，眼睛却忍不住往库房方向瞟，“公子路上千万保重啊！”
晨雾渐散时，李乐安已带着周望舒与队伍向永县疾驰而去。晨雾中传来清脆的马铃声。
“倒是不知表哥演技如此了得。”
“过奖过奖。”
紫宸殿内，一份密报被狠狠摔在地上。
“混账！”皇帝额角青筋暴起，“西北吐谷浑虎视眈眈，她当那是踏青游玩不成！”
跪在地上的羽林监冷汗涔涔：“公主八日前就已离开猎场，如今怕是将至西川，且承恩侯家娘子也与之同行......”
“西川......”皇帝猛地拍案，厉声道：“传孙文静即刻进宫！”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年轻将领单膝跪地：“末将必不负圣命，将公主与周娘子平安带回。”
皇帝眯起眼睛，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出危险的节奏：“记住，若她们少一根头发......”
“末将以性命担保！”孙文静重重叩首。
待脚步声远去，皇帝转向侍立一旁的孙得福，“给周武明密旨，命他派人去西川秘密找寻。告诉他，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是。”孙得福躬身退出时，瞥见陛下袖中攥紧的拳头正在微微发抖。
兴庆宫，皇后将茶盏轻轻搁在缠枝莲纹的案几上。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皇后抬手挥退了皇帝派来禀告的内侍。
“娘娘，望舒娘子与公主……”茜云姑姑忧心忡忡地递上热帕子。
“由她们去吧。”皇后忽然轻笑，眼角细纹舒展开来，“少年人若不曾任性妄为，倒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公主府花厅，冯昱手捧精心装裱的戏本，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冯公子请回吧。”芳苑福身道，“公主闭关礼佛，暂不见客。”
冯昱勉强一笑：“无妨，我改日再来。”转身时，他瞥见角门处几个侍卫正在收拾马具。
官道上，一支商队缓缓前行。为首的男子一袭靛蓝长衫，面容儒雅，正是化名“贺成”的冯晟。
“公子，再过一日便抵达西川了。”扮作近侍的羽林卫低声道，“探子来报，卫探花即将抵达西川。”
冯晟点头，目光扫过身后伪装成香料瓷器的货物，那里藏着精钢打造的兵器。这一百名羽林精锐，是精心挑选的好手。
两日后，永县客栈。
“贺兄！”卫兰惊喜地拱手，“没想到在此相遇。”
冯晟笑着还礼：“卫大人回乡省亲？巧了，在下正要去塞外采买羊毛。”
待进到房间，一名作近侍打扮的羽林卫指尖掠过窗棂缝隙，又俯身检查了床底，方才对冯晟微微颔首。
“我在西川听闻团练使江家与黄家好事将近，”冯晟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几道水痕，“江黄两家联姻在即，永县徐家......”他忽然收声，手指重重按在水渍中央。
卫兰会意，声音压得更低：“徐家如今就像困兽，正四处寻找新靠山。”烛火将他凝重的侧脸映在墙上，随火光微微跳动。
此时，李乐安正被徐家兄弟奉为座上宾。
“李兄，来，再喝一杯！”徐隆兴举杯相邀。
徐隆盛抱着青瓷酒坛殷勤斟酒，“周兄怎么先醉了？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当、当真...不能……”李乐安眼神涣散，脖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话音未落，周望舒已轰然趴倒在八仙桌上。
徐家兄弟交换了个眼神，徐隆兴突然倾身：“听闻李兄与西北周大都护有亲？”
“那...自然！”李乐安突然挺直腰板，醉醺醺地拍案，“我表姐可是周家三公子最宠爱的...嗝...妾室！”酒气随着话语喷在徐隆兴脸上，“按辈分...我该唤他一声...姐、姐夫！”
徐隆兴眼神闪过一丝轻蔑，嘴上却吹捧道，“原来如此！来，再喝一杯！”
“喝…喝不了了……”李乐安头一歪，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李兄？李兄？”徐隆兴拍了拍李乐安没得到回应后，给徐隆盛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出门去了。
门外，两名铁塔般的护卫抱臂而立。见徐家兄弟出来，其中一人铜铃般的眼睛瞪得他们脊背发凉。
转过回廊，徐隆盛狠狠啐了一口：“两个毛头小子，防贼似的！”
“被绵州歌姬骗得只剩亵裤的人，自然要防着些。”徐隆兴冷笑，“记得他们说的？骗得他们连靴子里的银票都掏了个干净......”
“毛都没长齐就学人走江湖，活该被扒个精光！”徐隆盛幸灾乐祸的笑出声，脸上的横肉挤作一团。
“大哥，当真要借这两个废物攀上周大都护的门路？”
“吴家欺人太甚，米面粮油不够他们赚的，如今连布庄都要插一脚！”徐隆兴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廊柱上。
“还有江奎那个老匹夫！”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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