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我死可以直接点!”我嘶吼到惊飞一丛野鸟,“真的,何必这么麻烦?”
我死死抓着车框要往车里爬,金毛抱着我的腰不让我回去。老陈站在旁边,似乎觉得上手抓我不符合他的人设,或者是觉得我们俩太闹了,有点影响到他周围无形的安静气场。所以他就是站着,啥都没干。
“你不搭把手吗,”周子末拔萝卜一样拔我,还转头去抱怨,“他死不撒手。”
我侧身踹他,周子末很夸张地往外跳,他还不撒手,我被他带倒了,两个人一起摔到了老陈鞋旁边。
老陈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知识分子的优越感在那一刻尽数显现了。
“你放手!”我拼命扒拉着周子末的手,“救命啊!!杀人了!!”
周子末只要不想放手,我对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他掐住了我的腰,把我按在地上,我跟王八一样乱踢腿,然后被他轻轻松松擒拿住,抓住手脚,背猪一样背起来。
“杀人啊!!救命!!”
我又喊了几声,周围一片死寂,一点人声车声都没有,周子末嘿嘿笑,说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一副大反派的样子。
老陈有点看不过去他抓我的手势,跟那种养猫人看不过眼来拜访的朋友瞎抓猫一样,他拍拍周子末的手臂,让他把我放下来。
“你确定?”周子末扛着我说,“一撒手他绝对就跑了。”
“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老陈说,“前后车灯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他不会乱跑的。”
我是准备跑的,但是他这么说,我立马就不敢跑了。
我被好好地放在了地上,真的很想揍他们俩。金毛给我拍拍衣服上的草叶,我抓起一几根,直接扔他头上。
“别生气嘛,”周子末嬉皮笑脸,“保证给你一个难忘的万圣节。”
“我要离婚,”我说,“你们根本不珍惜我。”
“快,和老陈离了,”周子末说,“嫁我。”
我一脚踹他屁股上。
我要是出门前知道他们把我往这带,我肯定抠着门框绝不撒手,万万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本来这次出门前周子末说是要带我出去玩玩。因为马上明天就是万圣节了,附近有好几个大商场都在搞万圣节游行活动,花里胡哨的,还有很多免费的小礼物。
我在网上刷到了,看着挺热闹,又觉得最近实在是无聊,就有点想去看看。
周子末最近很通情达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不知道犯什么病。我个人猜测是因为他赚足了便宜。老陈出差大半个月,他睡我可是毫不手软,从厨房睡到客厅,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老陈说这两天回来,我马上收拾东西准备搬走。周子末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的,提出这两天陪我玩玩。
“你和老陈一起住他就不睡你了吗?”他说,“没准比我技术还差呢。”
“我乐意给我老公睡,你管得着吗。”
我说。
我发现他特不喜欢我叫老陈老公,但是我偏偏就要这么叫。叫了之后他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我就转到一边去偷笑,他一巴掌拍我屁股上,打得我一激灵。
他其实想讨人喜欢的时候是挺讨人喜欢的,但是我就是不想让他事事如意,不然以他的性格,很容易就会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一样。
刚好这天老陈要回来,我们出门就先去接了老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黑山猖狂了,还是股市行情不好,老陈最近总是出差,上车的时候眼眶都带着些青黑。
我没有坐副驾驶,挤到后排和老陈一起坐。周子末嘟嘟囔囔地开车,我不想理他,就问老陈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好,”他摘了眼镜揉揉鼻梁,“处理了一些事情,都不算太棘手。”
他不是很擅长聊天,在紧急时刻下的那种沉稳,放在现在就显得有些闷得慌了。我问他一句,他回答我一句,说着说着就讲到了万圣节活动上。
我告诉他周子末要带我去商场,问他会不会太累,要不要一起去。
老陈听了这句话先看了我一眼,微微皱起眉头,就去看周子末。
“你不是说今天要处理景峰山那件事吗?”他说。
“哎呀,你别说出来啊,”周子末看着前面的路,很轻松地说,“说出来他不跟我们去了。”
说到这里我已经有很不祥的预感了,“我和你说了,要你和他说清楚,”老陈又说,“你没有和他解释吗?”
“反正他也不能跳车。”
周子末说。
我几乎是马上就意识到我陷入了一个阴谋里面,联系上下文这件事极有可能和周子末前两天旁敲侧击问我要不要帮忙的那件事有关。我当时说得非常决绝,说自己绝对不去,但是忘了赌咒发誓要是他把我骗过去就几把骨折,没想到给他找到了这个漏洞。
我当场就想冲上去把他掐死,最不济也得骂他几句。老陈很无奈地拦着我,握着我的手,不让我攥成拳头给他一拳。
“这件事很快的,”他说,“很简单,就是你来我们处理会比较方便而已。”
“我跟你恩断义绝!”我吼周子末,周子末在那里说啦啦啦听不清,“我跟你也…”
我准备也吼老陈一嗓子,结果他抱着我,把我脑袋按在他肩膀上,用嘴唇轻轻贴了贴我的脸颊。
“抱歉,下次我来说,我会和你说清楚的。”
他声音低低的说,还拍了我的后背两下。
我顿时发不起火来了,但是为了泄愤,我还是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车开到隧道门口我还是挣扎了一下的,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我都会产生非常强烈的“我要是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的感觉,甚至在去往那个地方的路上,我脑子里就会冒出类似“这是他度过的最后一个万圣节”这样的字幕,光自己吓自己就可以把人吓个半死。
我和他们说了,周子末只知道嘎嘎笑我,老陈倒是会安慰几句,可都是建立在“你想多了不过我理解你”的基础上。
他们说这是因为我比较敏锐,能把本来不大的危险放大,因为敏锐的人更容易看见那些东西,如果没有这样的预感,不能及时避开的话,我们往往会死得比较惨。
虽然话是有道理的,但就跟你说这家店我们吃过了他们偏说没有一样,我有非常强的不被理解的感觉,这种感觉往往让我想杀人放火,离婚分家。
但是我没有拗得过他们,所以最后我还是要在万圣夜帮他们处理这里的破事。
说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就不得不先提一提景峰山这个地方。
景峰山位于城市靠近边缘的地带,不算特别远,但是也不是很近,约莫开车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风景空气质量什么的都还算不错的,隐约可以算作一个小景区。
其实最近这座山在好几个平台小火了一把,现在一搜还可以看到很多图片,大部分打的是“小众极品徒步旅行地”的tag。
它其实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发出来了,山脚下有一个很小的景峰山公园,平时去的人很少。当地所属的县其实有拨款,想要结合这个公园及山脚下的几个小村发展一下短途旅行,我之前也见过一些宣传,只可惜收效甚微,就一直没发展起来。最近虽然翻修了,但也就这回事。
然而这次它不是火在这些方面,而是火在盘山公路。
景峰山的盘山公路修建得比较漂亮,这座山还是有一定坡度的,盘山公路穿过它以及周围的几座山脉,用无人机航拍的时候会发现它像条巨大的蛇游走在山峦之间,与旁边的曲江河走势相映成趣,蜿蜒曲折,峰回路转,虽然是一条普通的公路,但是找准角度,能拍出地理杂志的效果。
本来有一些自驾游客跑这条路亲近自然,跑着的时候发现这条路人特别少,就有一些徒步旅行者也来探索。这一路的风景不错,还算比较原始质朴,于是着走着就变成了网红打卡点,很多人周六日的时候都会来逛逛。
到这里还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这段时间其实有很多很多人都经过了那条景峰山隧道,大部分都是平平安安地进,平平安安地出,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有第一批昆虫爱好者决定夜探景峰山抓虫子。他们十一点左右上山的,约莫凌晨三点钟,景峰派出所接到报警,有人在电话里尖叫,说他们在隧道见到了“很长很白的人”然后就挂断了。派出所的人上山去搜了,没有找到任何人。
后来是一天后他们家属报jing才知道他们上山失联。搜山搜了三天,除了人以外,他们的装备、相机、鞋、捕虫网、手机都找到了,一个在山这头一个在山那头,离得最远的两个物件之间直线距离相隔7公里,离谱到一看就不正常的地步。
当时的调查结果说是意外坠崖,这个结果大家都不信,谁坠崖之前还特地把全身上下的东西都脱光了。网上哗啦啦涌出一堆灵异分析贴,还有一些主播直接夜探隧道,景峰山一时间成了大家的焦点。
其实那之后还至少消失了十几个人,当天搜山的志愿者队伍就丢了一个。但是为了安抚情绪,这些其实都没有公开。所以直到现在景峰山已经封闭了三个月,还有人不信邪,陆陆续续地跑上山来探险。
本来其实老陈是不想叫我来的,他知道我比较怕这些。但是他们也做了前期调查,景峰山的这个东西非常的警惕,只要队伍里有一个老陈这样的人它就完全不会出现。他们想了一些办法,最终决定服用那种让自己钝感的药,然后带着我,用我充当他们的工具人,帮他们感受那种东西。
“我有骗过你吗,”周子末说,“我们俩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一直都安全得要命?”
“没有很安全,只是比较要命,”我说,“你们就没有什么专业人士…”
“事情比较简单,我们想着顺路回去就解决了。”
老陈把车锁好,他们俩各背一个登山包,给我一个小的,里面装着手电筒和一些食物。我们三个站在距离大名鼎鼎的景峰山隧道300米左右的地方,我的心情就是很想死。
“你不是说比较简单吗,”我绝望地问,“为什么还带吃的,因为我有可能被困在里面对吗。”
“啊…”周子末拍拍我的包,差点给我坠得一趔趄,“其实呢,你的包里装的是薯片和海苔啦,是怕你到时候无聊可以吃点。”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的表情,我希望他看懂了,那个表情就是“无语”的意思。
景峰山隧道长大约一千米,中间顺着山体有一点弧度,所以站在这边的时候看不见对面的出口,显得整条隧道黑洞洞的,十分吓人。
“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我一手拽着一个人往后扯,“难道我们就这样走进去?”
“我们已经吃了药了,”老陈说,“你带着我们进去,如果你察觉到了任何东西,告知我们,我们来处理。”
周子末说都不说,人直接就往前走。我根本拽不住他们俩,被他们拖得越来越靠近隧道入口。
景峰山隧道其实是有灯的,但是灯光有些昏暗,是一种不是特别亮的小白灯,装在地面上的,沿着隧道点成一排。隧道顶也有光管,但没有亮,现在四下寂静无光,更显得隧道里的那些灯光跟鬼火一样飘忽不定,看得我一阵眼晕。
我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周子末在前面拽着我,老陈在后面殿后,硬是把我逼到了隧道入口。
“有一件事你们必须要知道,”我说,“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
我每次都会说这句话,这俩破人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周子末一马当先已经冲过去了,老陈在我耳边笑了一声,声音沉沉的,是那种可以瞬间迷倒人的好听。
“不会很危险,”他捏了一下我的手,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相连的这种握法了,“你不会出事。”
很会蛊惑人心嘛,我才不吃这一套,我是个清醒而独立的年轻人,不会被这种老男人骗的。
这样想着,我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了。
我们三个走进了隧道里。
隧道里比外面稍微凉快了一点,可能也是我的心理作用。再加上里面不是完全纯黑,我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我踏进隧道,甚至连那种身上一冷,头疼想吐的感觉都没有,最多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踏进了一个和平时不同的地方,像是那种电视特效里穿过水膜的感觉一样,是现实和那些东西的界限被我刚才的那一步跨过了,我还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们直接往前走,”周子末在前面说,“顺着这条路走过去,走一遍没遇上的话走两遍,一般而言一次就多少能看出点东西来的。”
老陈没有说话,当然,这肯定是他们早就想好的计划,我想起来就生气,深呼吸两次默数十秒才缓过来。
我们顺着隧道往前走,脚步不算快,但是应该也不慢。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任何奇怪的东西,周子末的态度很轻松,我被感染得也没那么紧张了。
人在一起就容易闲聊,周子末总是惹我生气,我又刚好和老陈走得比较近,就更多在问老陈一些关于出差的事情。老陈这一趟出差是为了学术上的事,他提前几周说过他要参加一次会议,但我以为是工作会就没多问。
“现在你还在搞研究吗,”我问他,“为了进一步了解黑山的秘密?”
“…算是爱好。”
他说。
我张张嘴,想要吐槽一下这里面的一些凡尔赛的意味,但是想到老陈估计也不知道凡尔赛是什么意思,而周子末其实数学也不吃力,他竟然也能理解这个爱好,我们之间的代沟很深,我有一种和全世界为敌的无力感,只好作罢。
我们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段,老陈突然又开口了。
“其实你推荐给我的电影,我在飞机上看了,”他说,“还不错。”
我看出他想要急于融入到我们的氛围中的努力了,就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常突然的,我感觉他很可爱,有点想要亲他一口。
我刚刚凑过去,周子末在前面就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指着不远处隧道墙壁上的一扇小门说,“我们经过这扇门好几次了。”
我转开视线,看了一眼门。周子末所言非虚,这扇门我隐约记得我们最开始进来不久的时候就见过,即便不是同一扇,也和它差不多。
“是不是本来隧道里就有好几扇,”我说,“我之前坐车经过隧道的时候就见过一条隧道里好几扇的,有的是检修的,有的是逃生的。”
“那也太多了吧,”周子末说,“趁你和老陈调情的时候我数了,我至少看见了六扇。”
“我们没在调情,”我说,“我们就是聊天。”
“你调情调得都忘了我们处于什么环境里了。”周子末说。
老陈没说话,老神在在,不知道他怎么想。
我不想和周子末多废话,反正我是说不过他的。
但是在他提到过这件事之后我就开始不自觉地在意旁边的门。这条隧道不长,我们又往前走了两分多钟,就又见到了一扇门。
这个门的数量和速度肯定不对的,虽然昏暗的灯光和半封闭的空间会让人的感觉产生一些偏差,但是绝无可能这么久了还在里面兜圈,前面是无尽头的隧道,一点出口的影子都见不到。
鬼打墙了,我想,正常操作。
金毛在前面带路,这个时候回头看了我两次,“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冷静,”他说,“和你平时的行为不符啊,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滚,你才被附身了。”我说,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望了老陈一眼,他果然在皱眉,我马上继续接了一句,企图缓和语气,“我是练出来了,现在胆子可大了。”
金毛斜觑了我一眼,我不理他,和老陈走得更近了。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还是没有出口,景色都差不多,门又出现了一次。按照我们这样的步速,我感觉已经走了两三公里了,远远超出了本来的距离。
金毛和老陈都比我敏锐,他们早就发现了。但是我们一直没有遇到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我猜这并不是他们要的结果。
“我们就这样走下去?”我问,前面又是一扇门,其实我有点没耐心了,还有点饿,“走到什么时候?”
“你饿了可以吃点薯片。”周子末说。
老陈一如既往地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我只能猜测他和我一样,觉得这种行为甚至没有必要用语言去形容。
但我真的饿了,他们这个态度,对方应该也不是那么猛的东西,我就把包背到前面来,准备掏掏看有什么能吃的。
我把手伸进包里,摸到了一个塑料包装。我的精神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因为我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就那么恰好,我没能分辨出这个包装的质感。
我把它拽出来了,塑料的响声,另外两个人的眼神都看向我,我手里拿着那个东西,隧道的光线很暗,两秒钟后我才发现那个不是亲嘴烧。
“哇哦,”周子末说,“这么热情?”
老陈的眉毛也往上挑了挑。
“你把这个放在我包里干什么,”我把那个东西举起来,我觉得脸到耳朵都在发烧,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你什么意思啊?”
“我放到最底下的啊,以防万一嘛,”周子末说,“谁知道你一掏就能掏出来。”
我要上去踹他,老陈在后面非常熟练地拉着我的手肘不让我过去。我踹不到他,就特别大声地骂他你有病吧,周子末躲都不躲,就站在原地笑嘻嘻的,讨厌死了。
我想把那东西摔他脸上,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啪的一下飞了出去。那个声音不像是掉了,反而像是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我的视线越过周子末,他也回头往那个方向看了。我们看到斜前面的那扇很普通的防火门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缝隙,一张被拉长了的惨白人脸斜着从里面支棱出来。
它很高,脸部是完全变形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扯成现在的这个长度。像竹节般的手指扒拉着门框顶部,露出一双类似眼睛的无底黑洞,在暗淡灯光下,仿佛还在古怪地扭动。
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一个蓝色包装的套子。
它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它,双方都没有动作。
我看着它,看着底下的那个超薄还有浮点款的套子,面红耳赤,憋了半天憋了句“我…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间,整个隧道的所有灯都熄灭了。
那个灯熄灭得一点征兆都没有,我那个时候正盯着那个东西看,突然之间就一片漆黑。人在注意力特别集中的时候本能地忽视周围环境,一旦有什么变化是很容易被吓着的,跟鬼屋的套路一样。
我就被吓了一跳,没忍住就喊出来了,一下子抓紧了老陈的手臂。
老陈马上反过来握住我的手,听声音已经在掏手电筒了。金毛在我的另外一边,安静了几秒钟没说话。
我正怀疑他是不是在作妖呢,他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哎哟,”金毛用那种很欠的语气说,“天呐,我们不会是遇到之前失踪的人了吧,我怎么刚刚听见有小姑娘在叫?”
“我□□,”我的恐惧完全被愤怒冲淡了,他真的很懂得如何一句话激起我的怒火,“闭上你的狗嘴。”
“林?”他在黑暗中假装惊讶,那个声音特别的浮夸,“刚刚不会是你在叫吧?”
我下意识说了一句没有,发现自己果然中计了,周子末哈哈哈哈笑出声来了。我憋不住了,松开了老陈,兔子蹬鹰一样往前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但是他的笑声没有被打断,还在那里特烦人地说我嗓子真好什么的。我一下就反应过来坏了,我估计踢错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跟老陈说,“我不是…我是想踹周子末…”
“你没踢到我。”
老陈说。
这时候他被我拖累所以掏了许久的手电筒终于打开,我顺着手电的光看过去,就在我前面,大约一步远左右的地方,站着刚才见到的那种长长的,白色的人形。
它比我高很多,现在正伏下身来,歪着头,用它那空洞的两个黑色眼窝打量着我。它梭子型的脑袋离我最多只有十厘米,我刚刚只要稍微一垫脚,估计就会碰到它的脑门。
它已经那么近了,我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我的心脏狂跳,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它似乎没有察觉灯已经亮了,也没有消失,而是缓缓地,换了个方向端详我的脑袋。
周子末和老陈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就非常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那一步,手电筒照得到的地方,白人形刷的一下就消失了。
周子末二话不说就往隧道深处跑,老陈紧随其后。我大喊了一声“等等我!!”也跟着他们往前冲。
隧道里没有灯了,我只能跟着晃动的手电光跑。他们经常有突发状况顾不上我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于是只是闷头往前跑。
手电筒的灯晃得人眼晕,老陈应该还是顾及着我的速度没有跑太快,我过一会就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差不多追上的时候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背包带子。
他被我拽得一趔趄,我马上就觉得有些不对。以老陈的力气,我被他往前拖行八百米还差不多,他怎么可能被我拽翻?
“你是谁。”
我马上放手,倒退三步。
那束手电光缓缓地移动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他用了一个特别经典的姿势,从下往上打光,别出心裁地增加了万圣节的气氛。
背着包的是一个白人形。
它的身高更接近正常人,但是也有差不多两米左右。他们的嘴都是特别小的一道裂缝,灯光从下往上打的时候,我可以特别清楚地看见那个小的缝隙怎么慢慢咧开,化作一个幅度大到不真实的笑容。
它没说话,在手电的灯光下,它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尖牙像是灰白的骨刺,犬牙交错地生长在那张嘴里,还在发出一种类似于“赫赫”的响声。
它的嘴越张越大了,我赶紧掉头往回跑。没跑几步又撞到一个东西。我完全是摸黑,没控制住自己的尖叫声,把那东西往旁边一推就要继续跑。
谁知那东西发出了很欠揍的声音,“哎呀,”他憋着笑说,“这是谁丢的老婆啊,怎么被我捡到了。”
“周子末!!”我不他妈的理会他的戏瘾大发,“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背着一个包!!就在前面!!”
周子末没有动,我身边蹭的就冲出去了一个人。和我不一样,那个怪物意识到是别人的时候手电筒都不要了,直接往旁边一扔。老陈一脚把手电筒踹回它在的位置,又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我这里就看到光束乱闪,闪得我眼睛发疼。
这场骚乱大概持续了不到半分钟,老陈那边突然就喊了一声“抓住了”。
周子末提着我往前,他也打开了手电筒,我看到老陈就很淡定地站在光照得到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像是塑料薄膜的东西,在隧道的风里飘飘忽忽地晃着。
“应该就是这个了,”老陈说,“‘背包客’,最近两年少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背包客是什么。”我问,周子末在旁边搂我的腰,被我一掌拍开。
老陈和周子末对见到这种东西都不太惊讶,老陈给我简单说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帮我赶上进度。
“背包客”其实就是一种怪物,什么颜色的都有,但是总体来说都是拉长的人的形状,移动非常迅速,没有什么声音。
这种怪物其实最早是在欧洲被发现的,一支登山探险队上山一周后下山,还有好几个上山采挖蘑菇的村民看见他们往山脚下走了,说他们谈笑如常,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
然而这批人没有一个回到家里去的,最后全部都消失了。他们的衣服鞋子之类的后期陆陆续续被在山上的各个地方发现,散落的地点和他们原来决定上下山的路线相差甚远。最终这被判定为一次意外失踪案件,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个事情发生在1847年,其实他们是被这种东西挟持了,”老陈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薄膜,“背包客一般跟在某个人的后面走,那个人就会出现幻听和幻视。然后那个人把他看到的东西讲给别人听,别人背后也会出现一样的怪物,很容易就会让整个团队一起走失。”
“本来它被称为背包客杀手的,后面出现得越来越多,我们就直接管它叫背包客了。”
我听他这样说,自己想了想,发现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你知道它们不会选择你们,所以你故意让我看到,然后让我告诉你们,那分裂出来的背包客就不得不跟着你们走,”我难以置信地说,“它知道你算计它吗?”
“这叫什么算计,”周子末说,“这叫充分利用生物特性。”
这人真他妈缺德,怪物都跟他讨不到好。
不过我也理解这种做法。像周子末和老陈这种经常和黑山接触的人,其他的怪物都对他们有点避之不及。他们像是那种拜了最大的山头的小弟,其他的山头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甚至还对他们有点本能的恐惧。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我这种谁见都想捏一下的软柿子帮忙。
老陈把怪物的那张皮叠巴叠巴,抽了一个袋子出来装起来。“还要三个左右,”他说,“剩下的烧掉。”
“得令。”
周子末完全就是带着春游的心情出现在这里的。他把包一甩,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特别大的那种带刻度的运动水壶,估计里面是汽油。
我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标语,但是我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那剩下的我们怎么抓,”我说,“这个都那么难…”
老陈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属于怜悯中带着担忧,周子末笑得意味深长,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再梳理一下,我看到背包客,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然后他们身后有背包客,他们抓住的这个应该就是本来在他们身后的那个。
这一切成立的最基本的一个条件,是我必须要先被背包客跟上,否则我的描述就是无效的,自然也不能促进分裂。
“我背后有一个对不对,”我生无可恋地说,“我…你们…你们怎么这么缺德…”
“组织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周子末笑着拍我肩膀,我想一口咬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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