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威胁的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气息因为咬紧牙关而颤抖,在说完这句话后,她颤抖着抓住了他为她披衣裳的手腕,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制止着什么。
沈墀不动声色地垂目,视线落在她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眼睛上,再移至她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她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绑着伤口的布条松开了,伤口重新迸开了,血染上了他的衣袖。
不过轻轻一扬手,沈墀就把她的手甩了开来,接着好整以暇地把衣衫重新落回她的肩头,这才收回了手,架在膝盖上。
“你打算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他嗤的一笑,“碎瓷片?”
芝月闻言微怔,还未及有所反应,沈墀却又抓起了她的手腕,拿在她的眼前,又是一句嘲讽。
“这样的手,怕是刀子都拿不住。”
他攥着芝月手腕处的力道很大,有着不容挣脱的强硬,芝月感受到腕骨传来的疼痛,却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她咬着牙向上怒视,浑身都因气愤而颤抖起来。
“放开我!”
她的声音近似于低吼,像头被激怒的兽类,沈墀便把她的手一松,无所谓摇摇头。
“我并没有纳妾的打算。更何况——你也没有哪一点值得我用强。”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站起了身,转身往游廊的另一头去了。
芝月的手失去了钳制,身体和精神都一瞬间从方才的紧张瞬间逃脱出来,这样突然的放松,反而令她发抖的更加厉害,眼泪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滴落。
她在原地困顿了很久,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撑着游廊边上的木凳慢慢地站起来,裹紧了身上的衣衫,一步步地往自己所居的院子挪去。
刚出了正院,就见小丫头香扇从暗处蹿了出来,一把扶住了芝月,她也没说话,只揽住了芝月的肩,快而用力地携着她往前去。
芝月这才有了些许安心,她与香扇默不作声地走着,直到进了自家的院子,方才敢轻咳出声。
“……你看见玉李了吗?老夫人的人有没有为难她?”
香扇把姑娘搀进了屋,回身把门关上,这才一边去倒水一边回答芝月。
“看见了,两个婆子押着她关进了柴房,老夫人身边的梅蕊还传了话,说她带坏了姑娘,要把她打死半夜丢出去。”
芝月闻言慌了神,颤着手在原地站着,香扇端了茶盏一回头,看到姑娘的手血糊糊一片,吓得先把姑娘扶着坐下,再就着光打量姑娘,只见她脸上红红的,五指印很明显,嘴角也有干了的血迹,再把她身上裹着的那件外衫取下之后,雪白的肩头布满了红红的抓痕,触目惊心。
“姑娘受苦了——”香扇有点心疼地说,无言地抹了抹眼泪,“那边还没散席,老夫人怕是没工夫审玉李,说不得也就是嘴上骂几句。”
芝月听着她说话,慢慢地稳住了心神,也不在意手上的伤,先把床下的小箱子拖出来,从里头摸出来一个小荷包,塞进了香扇的手里。
“你在花园里当差,走动方便,劳烦你去找下崔四裹,求他关照玉李,我再想法子救她。”
香扇的娘大姑奶奶崔嘉善的旧仆,她在办事上一点都不含糊,接了荷包就往外跑,芝月心神不宁地站在廊下看,香扇一出门,二姑奶奶身边的水莲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位面熟的医者,芝月仔细认了认,却是上次来过的大夫张资道。
水莲是带着二姑奶奶崔簪碧的嘱咐来的。
崔簪碧在席上并没有得到那位镇抚使的准话,一颗心就跟油煎似的,十万分的不得劲,母亲教训芝月回来后,她借着更衣的由头出去看了一眼,却看见那位镇抚使俯身同芝月说话,心里登时就有了想法。
这位镇抚使年轻有位,虽面冷神寒,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但破天荒地和自家这个外甥女推杯换盏,喝了不少酒,裴芝月被母亲训斥了,这人竟然还同她说了几句话。
崔簪碧就觉得有戏,她当即就吩咐人去请家门口的张大夫,接着又嘱咐水莲,自己一会儿就到。
她打算亲自来劝裴芝月。
芝月没有拒绝张大夫的医治,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出手掌和脸上的痛楚来。
“姑娘今年是不是犯煞星?女儿家还是要多保重自己,这里割破了,那里撞伤了,总是这样,姑娘的娘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啊……”
张大夫年纪大了,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芝月却叫这一句触动了心肠,眼泪簌簌地往下滚落。
张大夫把芝月的泪水看进了眼,不动声色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领她进来的水莲往院子里走去,这便急急地低声说道,“三姑娘,你可有什么难处?老夫走动方便,你若是有交待的,老夫可为姑娘尽力去办。”
芝月一怔,看到张大夫的眼神里带着关切,不免感动,无声地摇了摇头。
张大夫前儿才为这位三姑娘治了额伤,今夜又急急忙忙为三姑娘治手伤,甚为医者,他不免觉得事有蹊跷——三姑娘在这个家里,是不是过的很艰难,甚至有性命之忧?
但姑娘摇头,他也不好擅为她做主,只好帮她包扎好手伤之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手掌大鱼际处,也有涌动的血脉,索性割的不算深,不然血流多了,恐怕会危及性命。”
他又赞叹了先前覆盖在伤口上的药粉,“多亏第一时间止了血,老夫闻了闻那药粉,像是有龙骨的气味,很有奇效。姑娘既有这药,以后若是磕了碰了,有创面了,就及时敷上去。”
芝月眼含感激地点了点头,张大夫站起身挎起了药箱,郑重地道了一声姑娘保重。
水莲把张大夫送出了院子,叫小厮领他出府,刚想交待三姑娘几句,就听见崔簪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水莲赶忙迎出去,把二姑奶奶扶了进来。
原来,崔簪碧心有不安,听母亲要人来看看芝月的情形,她便自告奋勇地来了。
“姑娘伤好了?”
她在外面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进来,见自家这个外甥女痴坐在椅上,那只伤了的手还照旧搁在桌上,整个人像朵垂头丧气的花儿。
“我的姑娘哎,你说你和你姥娘犟个什么劲儿?”崔簪碧有所图谋,说话动作都带着股儿亲热劲儿,她坐在芝月的对面,好言好语地说着,“你姥娘是什么人?年轻的时候但凡有一点胆怯,可就在京城混不下去!当年咱们这家子孤儿寡母的,连片遮风避雨的瓦都没有,如今能叫你和几个姊妹兄弟过上体面的日子,你体会体会其中的难处?”
她说着,见自家这个甥女依旧是不言不动的样子,少不得再多说几句。
“……你以为你外祖母打了你,她不心疼?方才我是看着你外祖母抹着泪儿进去的,说是看见你就想到了我大姐,我大姐当年临去世前,把你托付给咱家,那就一起好好地过,怎么就一直不听话,忤逆长辈呢?”
芝月心里的不屑和可笑一点点地滋生出来,她使劲儿压住快要涌出来的怒意,抬起了眼睛,望住了二姨母。
“放了我的丫头。”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崔簪碧噎住了,一时没担心过来,看了看水莲,才明白过来。
“不就是一个丫头嘛?水莲,你拿着我的铭牌去,把人领回来。一时我和母亲说。”
芝月听了,眼睛里才略微有了一点光亮。
“姨母要我做什么?”
崔簪碧万没料到自家这个外甥女这般直截了当,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讪笑了一下。
“好孩子,明儿姨母备上礼,你代姨母走一趟诏狱,只要得了那煞星的一句准话,让你二姨父回来就成。”
芝月料到了,她站起身来送客,语气里无情无绪的,“明日玉李陪我同去。”
崔簪碧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好,“明儿姨母再来。”
她从芝月这里走出去,只觉得心里着实憋屈,免不得暗骂几句。
“裴茂享这个狗东西,养出来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她在那里拿什么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顶梁柱都叫抓进去了,她还想拿我一把。”
骂归骂,事儿还是要办,她先往自家母亲院子里去了,路上遇见了送客回来的侄儿崔檀之。
崔檀之是个谦和的,规规矩矩地向二姨母作了个揖,问安:“二姨母这是上哪儿去?”
“客人送走了?”崔簪碧急急忙忙地说,“我去瞧瞧你祖母,也不知道歇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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