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将亮,残月挂在空中,发出一点朦胧的光,将底下的海棠花照得影影绰绰。
张来富就是这个时候醒的。
他看见哥哥站在床脚处先是给大腿内侧磨得溃烂的皮肤抹上膏药,而后简单地用纱布包扎了一下,换上马装,穿上马靴,又小心翼翼地缕好衣服上的褶皱。像往常一样,卯时未到便起床出门。
张来富揉着眼睛问道:“哥哥,你又要去练骑了吗?”
陆今安开了一点窗,看看窗外的天色,低低地嗯了一声,“你再睡久点,等我骑两个时辰回来,再同你一起去上课。”
因为要读书,所以陆今安每天卯时就要赶到马场,骑上两个时辰再赶回来。
换好了衣服,他走向桌边,打开桌上放置的一块布,里面是他昨日特意留出的两个馒头。他拿起一个咬在口中,又将另一个用布裹好,以防蚊虫叮咬。
几口吃完一个馒头,又喝了两杯水,陆今安这才拿上自己的马鞭朝外走。刚走到门口,一股眩晕感席卷而来,他忙扶着门框,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寅时起子时歇,每天两个时辰的睡眠让他也感到乏力。
骑马射箭,读书练字,学琴描画,吊嗓唱曲,他的时间被这些安排占据得不漏一刻。但他已经落后别人十几年了,现在夏侯曦给了他机会,他不想白白错失。
借着夜色,他疾步走去马场。到了马场后,将越影牵出,脚底发力,一跳上马。
风起叶落间,越影一骑绝尘,像是离弦了的箭,直朝目标奋力前进。
陆今安的马术和箭术在这半月已有很大的进步,如今他能熟练地驾驭越影,甚至昨日和夏侯曦赛马时还赢了她。
太阳快要升起时,陆今安飞快地跨过障碍,十靶全中,他今日总算有心情能观赏马场周围的风景了。以往他只顾低头驯马,只因他心中迫切,迫切地想要为夏侯曦做些什么,来证明他也是有点用的。
一个卑贱低下的奴,自当为主子排忧解惑,更可况夏侯曦对他有恩,他是这样想的。
马场边种有一棵高三丈的楸树,树枝繁茂,一簇簇精雕细琢的花绽放其中,粉瓣微颤,香气诱人。
陆今安驭马到楸树下,恰逢一朵小花掉落肩头,他拾落在指尖,细细观察着花瓣上凹凸的纹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夏侯曦昨日佩戴的粉色嵌珠花簪,也是这样的颜色。离得近了,簪子好似活过来了一般,还能散发出一股花香。
她好像很喜欢各式各样的簪子,自从开始留意她的装着打扮后,他注意到她每天佩戴的簪子都不一样。
天气好时,她会邀请那支碧绿清透的葡萄簪子和她一起出来晒太阳,时不时地抬手抚摸。心情郁闷时,她又会让那支粉绿相间的荷花残叶簪代替她无声宣泄她的情绪,残叶随着她暴躁的动作摇出暗影。
今天她又会戴上什么颜色的簪子?
陆今安抿了抿唇,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一个秘密。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注意她的穿着?
正在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侵蚀的马蹄声,气势咄咄逼人,好似要踏破这安静的马场,扬一番威武一般。
不一会儿,一人一马径直略过他的身旁,经过那棵楸树时,马上肤色黝黑的人用极富侵略性的眼神无声挑衅着他。
哪里来的粗俗野汉子?
一个猜测顿时涌入脑中。
陆今安露出罕见的阴鸷眼神,手抓紧缰绳,猛力一蹬一夹,越影同向而追。
马场霎时撕开先前的沉静,露出了它原本热血沸腾的样子。越影越骑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面前的人之时,野汉子突然回头,朝陆今安打了一个响指。
然后,野汉子加速,迅速和陆今安拉开距离。箭无虚发,十射十中。最后,纵使陆今安如何使力,都追不上他。
第一回合,他输了。
回到马场的起点后,野汉子一改刚刚一副势必要赢到底的样子,操一口浓浓乡音道:“小伙子,别伤心,这世上就没有多少人骑马射箭能赢过我的。”
说完,他还豪迈地去拍陆今安的肩。
陆今安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脸色发沉。
“怎么样?谁厉害?”
突然,夏侯曦的声音传入耳中。
陆今安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马场。
天色渐亮,太阳抛下羞怯,从东方露出脸来。
这半个月每天夏侯曦都会来马场训练,她会特意避开巳时灼热的太阳,赶在辰时前来练上一个时辰。
可现在太阳才刚刚升起,她今日怎这样早?
夏侯曦来到他们跟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陆今安突然不忍将这残忍的答案告之于她。
野汉子朝夏侯曦行了一个礼后,露出一口白牙朝夏侯曦宣布他的胜利。
“我赢了,小伙子费劲吃奶的力都没追上我。”
夏侯曦顿时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在原地拍着掌,“好耶,派你出场,我就不信谁还能赢得过我。”
陆今安低下头,手指蜷缩在一旁。原来真相对于她来说并不残忍。也对,她从来注重的都是结果,不是人。
野汉子看他神情,又故作体贴:“小伙子,别难过了,我小时喝奶都是在马背上喝的,你要是能比得过我,那我小时候遭的罪岂不是白遭了。”
耳边又传来了夏侯曦的轻笑声,陆今安只觉昨日吃鱼时没吐鱼骨头,如鲠在喉。
……
草棚内,陆今安沉默地给越影喂着草料,旁人同他搭话他也不理睬。
马场上两人笑声阵阵,从这里看过去,野汉子正朝夏侯曦做着示范的动作,似在传授驭马的经验。她时而点头恍然大悟,时而开心捂嘴浅笑。
她今日并没有戴簪子,而是佩了一支洁白剔透的兰铃花步摇。
……
夕阳西下,火烧云在天空中织绘出一幅橘橙的彩画,嘉宁院在霞光的笼罩下,绮丽梦幻。
房中,夏侯曦卸下一日的疲惫,泡在浴桶中闭目养神。若紫在她身后轻轻地按揉着她的肩,以缓解她训练的疲累。一滴汗滴落在夏侯曦背上,顺着往下,抚过她凝脂般的冰肌玉骨,最后没入水中。
夏侯曦不是那种四肢纤细的苗条矮小身形,相反,她丰腴健壮,丰乳肥臀,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婀娜多姿,尽显艳态。
雾气缭绕,一室芳香。若紫在背后轻轻开口:“公主,赛马会将至,您是打算到时让吴绝绝上场参加吗?”
没错,和那个野汉子形象十分不符合的是,他的名字叫做吴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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