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落下一地清辉，仿佛在人身上披了一层厚重的霜。
陆今安过来之时，夏侯曦已经等得快要发脾气了。
见了他，积攒的怒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夏侯曦气巴巴道：“慢吞吞的，你怕我吃了你啊。”
她在等他的空闲又喝了一坛酒。
陆今安看到若青若紫的眼神，心中领会，走到她身边，试探地想要扶起她。
“公主喝多了，奴扶公主回房休息。”
夏侯曦本已经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听到他的话，又一屁股坐下，耍赖般摇摇头：“唔……本公主不回去，今日高兴，我要以酒为庆。你坐下陪我喝。”
“奴不胜酒力。”
像是想起什么，夏侯曦撑腮笑道：“对哦，你可是一杯倒。”
夏侯曦又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然后抓住陆今安的手，摇晃道：“既是这样，你更要喝了，酒量都是喝出来的。”
陆今安自第一次喝了一杯酒就醉倒后，后面他有心训练自己的酒量，便偶尔会在一天的课业结束时，小酌几杯。如今，是能喝上半盏的。
夏侯曦酒意上头，脸上红晕，像是天庭的仙子偷喝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眯着眼正朝他笑得肆意。
陆今安循循诱导：“奴陪公主喝一杯，不过奴有一个条件。”
夏侯曦果真掉进了坑里：“什么条件？”
“喝完这杯，公主要回房休息。”
夏侯曦眼神迷离，伸出两根手指在前比划着：“两杯，你两杯不倒我就答应你。”
“好。”
陆今安接过夏侯曦递来的酒，喝了两杯后，眼神清明，左手刚放下酒杯，另一只手便轻柔地抓住夏侯曦的手臂，将她扶起。
夏侯曦“咦”了一声，似是想不通他何时能做到两杯不倒了。
扶着她走了几步，夏侯曦又开始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我走不到，你背我。”
陆今安思忖着此处离嘉宁院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以她现在蜗牛般的速度，怕是天亮也走不到。于是点点头，蹲下身子让她上背。
他看她喝了这么多酒，再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有意安慰她：“公主不开心，奴唱戏给公主听好不好。”
夏侯曦拒绝：“不好。”
她在陆今安的背上并不安分，手一会儿揪乱他的青丝，一会儿捏捏他耳朵，一会儿又朝他的脖颈处轻轻吹气。末了，她还要问上一句：“我轻吗？”
陆今安早已无意眼前的路，他全身的主意力都在后背那只作乱的手上，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他感受到一股灼烧的火意在他肺腑处燃烧着。
“轻的，公主莫要再动来动去了。轻轻闭上眼睛吹吹风可好？”
夏侯曦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可以，但我也要提一个条件。”
陆今安一愣：“什么？”
“你先答应我再说。”
陆今安还在犹豫，背上的夏侯曦已经开始大声嚷嚷：“哎呀，本公主还能贪你的钱不成。”
陆今安想着也是，她是公主，他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觊觎。
“好，只要是奴力所能及的事情，奴都会去做。”
话音刚落，背上便响起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本公主要你伺候沐浴。”
一颗巨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顺着喉结而下，划入衣襟里不可言说的地方，陆今安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
——
雾气氤氲，暗室生香。公主府后院傍山而建，引有汤池，又名“御烟池”，夏侯曦秋冬时常会来此沐浴。
浴池中的水加入了草药和香料，能缓解疲劳和养肌生香，以往夏侯曦很爱来此沐浴嬉戏。
夏侯曦就泡在浴池中，全身一尘不染，她现下清醒了几分，便挑着眉看着远处目不斜视的鹌鹑，心里有意要撩拨人家。
“过来，给我洗发。”
陆今安闻言，像是受了惊的鹌鹑，头都快要低到与地面齐平。只要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跳得如同击鸣的鼓。
“过来，磨蹭什么，还听不听话了？”
说完，夏侯曦又换了一副样子，可怜兮兮地撒娇道：“陆今安，我手疼，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受伤的人自己洗发吧，别忘了我是为谁而伤的。”
陆今安垂眸，心在剧烈地摇摆挣扎，脑中有一道声音在说“她的手还没有好，她那样怕疼的人，为了救你硬生生地受着，如今她这点请求你都不愿意应了她吗？”
可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别糊涂了，她只当你是一个玩物，你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则去，只会让她更加看不起你。等她以后玩腻了，你又如何自处？”
夏侯曦看他还是迈不出那一步，便朝站在他旁边的若青使了一个眼色。
若青一步向前，径直将陆今安朝前推了出去。陆今安一时不察被推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像是终于想通了，这才艰难地主动跨出第一步。
他走到夏侯曦的身后，将袖子撸起，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澡豆和帕子，就要在池边蹲下身来。
“下来。”
陆今安顿了顿：“什么？”
夏侯曦在池中转了个身，一双魅眼像是含着浓浓的情意，活像一只勾人的狐狸。
“脱衣服下来，这样才能洗得更干净。”
陆今安却像是火烧屁股一般，霎时跳脚：“公主，奴……奴做不到。”
“怎么，你不是说力所能及的事情都会去做吗？你是不会脱衣服，还是不会洗发？我数三声，一，二……”
数到第二声，陆今安咬牙，抬手慢吞吞地脱开最外面一层衣裳，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夏侯曦：“公主，这样就好了，奴不敢玷污公主的名声。”
“切，你不说我不说，若紫若青她们更不会说，谁会知道？”
夏侯曦见他眼中满是祈求，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也不再勉强他。
“行吧，就穿着里衣下来吧。快点，我今日在外奔劳，出了汗，头发都臭烘烘的。”
陆今安抿抿嘴，下了池，站到她身后，眼神不敢乱瞟，只小心翼翼地从池中捞起她的秀发，将澡豆涂在上面，以手舀水，轻轻地洗了起来。
洗了一会儿，夏侯曦不满：“头疼。”
陆今安以为扯到了她的头发弄疼了她，动作愈发轻柔起来。
“头疼。”夏侯曦又说了一遍。
陆今安眼露迷茫，他的动作已经比切豆腐还要轻了，他转头想要去求助候在一旁的若紫若青，却不知道她们何时退了出去，偌大的御烟殿中只剩他和夏侯曦两人。
“笨蛋，帮我按揉一下头。”
夏侯曦忍不住提醒他。
陆今安忙“嗯”了一声，两只手试探着按揉着，手指控制着力道，唯恐伤了她。
夏侯曦偏偏还舒服地感叹着：“唔……”
按揉了好一会儿，夏侯曦又道：“等一会儿，停一下。”
陆今安只好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牢牢地盯着池水，迷漫的水雾像是在他眼上蒙上了一条白布，眼前只有白蒙蒙的一片，倒可惜了眼前人凝脂般的玉肌。
他听见夏侯曦在池中游水的声音，水声哗啦哗啦地，似是泼在了他的心上。紧接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引得他不禁朝她看去，只见她正举着酒壶仰头喝酒。几抹秀发湿哒哒地沾在她美丽的侧颜上，一道玉液从嘴中露出顺着下颌滑下。
等等，又是酒！
他心中大惊，忙游过去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下。
下一瞬，她搂过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甘甜的葡萄酒从她嘴中渡了过来，她的芳香霎时笼罩住他全身，使他自此沦陷在笼中挣脱不得。
像是触唇即止，又像是过了十年之长，夏侯曦终于离开了他的唇。
手中抢夺过的酒壶不知何时落入水中，她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又捧起他的脸，看了许久，主动抱住了他。
柔软的身躯附上了他的身，那一对玉桃就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一层里衣，陆今安也能感受到它的绵软。
放置在她腰间的手像是触碰到了一块美玉，细腻湿润。陆今安眼眶泛红，喉结滚动，终是指尖微动，细细磋磨。
罢了，罢了，他甘愿俯首称臣，沉沦其中，就算万劫不复，能留下这一刻的悸动，也是值的。
满室旖旎，落下一池情意，但终究没有到最后一步。
抱了陆今安好一会儿，夏侯曦又换了一个姿势，她按着陆今安的肩在池中坐下，自己则依偎在他怀中。
“陆今安，我问你，自你来我身边伺候后，你开心吗？”
夏侯曦想听听他的回答，她时常强迫他做事，又让他刻苦学习，他该是累的。
陆今安嘶哑迷离的声音响起：“开心。”
她不知道，在她身边，他不仅学习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还见识了一个不曾见过的世界。
他不再是埋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只顾低头做事的张来财。现在，他是攀岩登峰纵目远眺，抬头望日的陆今安。
夏侯曦轻笑，又问：“那我亲你，你有没有更开心？”
一抹殷红爬上陆今安的脸颊，他的耳朵红得像落日。
“开心的。”
刚刚的滋味，是他从未尝过的甘美。虽然还未到最后一步，但已让他迷离其中。
夏侯曦捂嘴偷笑，像一只得逞的小松鼠，偷走了另一只小松鼠的心上之果。
她微微侧头，嘟着嘴，引诱道：“那你要不要再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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