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跟五条悟不合？这种离大谱的消息也有人信？”
“你俩什么关系，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结束了工作的露琪亚坐在沙丘顶上，巨大的圆月从小山似的石像背后升起。
石像好像是半张人脸，另一边埋在沙子里，露出的一半生着浓密的卷发，头顶的王冠折断了几角，但还能辨认出形状。
他的上眼皮应该涂过精美的眼影，风吹日晒，现在还残留下一点点金线。即使以露琪亚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露琪亚把镜头调过去，故意给了几个大特写。然后阴恻恻地问夏油杰是否激发出构思咒灵的灵感。
夏油杰回答她，这一段回头录频挂N站上，没准真能生成几段都市传说。
“自产自销啊你这是。”露琪亚翘着脚笑话他，“杰你变了。”
夏油杰摇摇手指：“观众享受了刺激，委托人重获安宁，而我赚到了钱以及新咒灵。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从蝠鲼背上站起来，手机摄像头对准底下流光溢彩的东京之夜，宽松的裤腿猎猎作响。
“今天的风儿依然很喧嚣。”
结束视频通话的时候，夏油杰眼尖地看见露琪亚身边好像跟着飞一只纯黑的蝴蝶。
露琪亚曲起左手食指，蝴蝶听话地停在指节上。
在她们正前方，恢弘的地狱之门缓缓合拢。熊熊燃烧的磷火勾勒出一位头戴金冠的王者，眼皮上厚涂的青金石粉末闪闪发光。
许多年前此地也许曾是他钦定的埋骨地。
建造的神庙的石材采自异国，坚硬无比，象征万世不朽的王朝。祭祀的牺牲与四季的鲜花流水般传送进威严的祭坛，一日不敢敷衍。每年的大祭日，奴隶的血染红了山下的河流，它们拍打着河岸，宛如一曲献给山崖上的王的赞歌。
这样的场景让亡灵久久不能忘怀。
直到王朝覆灭，直到径流改道，直到山丘崩塌，直到沙砾将一切掩埋。
它还日复一日孤独地重温旧梦。
露琪亚一踏入它的领地，下意识地解放了斩魄刀。满目黄沙以及目之所及的唯一宫殿几乎让她梦回虚夜宫。
浩瀚的冰雪从刀尖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供王取乐的乐师、舞队、仆从与宠物们，拔地而起的冰墙将亡灵围在中间，在它面前展开一幅连绵不绝的明镜。
清净无垢的镜面清清楚楚地映照出一副伟岸的身形，身披大氅，脚踩皮靴，头戴金冠，左手托着一枚法印，右手持一根鹰头权杖，胸前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仿佛把太阳摘到了其中。
然而端坐于这凛凛威风之中的仅仅是一副白骨，小太阳一般的红宝石也挡不住它胸口的空洞。
那些拱卫着它的士兵与乐团也不过一具具冻结的骸骨罢了。
一旦觑见镜中的自己，这位不可一世的王者立刻丢盔弃甲。他颤抖着举起权杖指向露琪亚，愤怒地质问她。
“来者何人？你对王施展了什么妖法？”
露琪亚反而收回了斩魄刀，反手提着刀柄，朝它走去。
“王啊，”她好脾气地回答它，“人类不是都把时间尊为最伟大的魔术师吗？”
“你就是时间的魔术师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死神罢了。”
人类的王拉起大氅，盖住自己的眼睛，似是羞耻、又像不忍看见自己在镜中的形态。堕化为虚后，它第一次真正从王朝旧梦中短暂地清醒过来。
“余之威名曾横跨两河三山，天神大能中也无人能与余之功业比肩。”
它露出的下颌缩紧，犹带着讥讽世情的冷笑。
“死神，报上你的名字。让余知道最后杀死万王之王的幸运儿究竟是谁。”
“朽木露琪亚。”
黑衣的死神温柔地将刀柄印在王的额头。
魂葬开始，无垠的沙漠上突兀出现两具半身骷髅，身插刀剑，一左一右拉开了巨大的门扉。
从地狱之门中飞出了一只黑色的蝴蝶。
蝴蝶亲昵地用触须蹭了蹭露琪亚的脸颊，然后不断绕着她的身体飞行，一点一点指引她向西方去。
露琪亚惊喜地托起这只地狱蝶。
这种原生地狱的蝴蝶即使在尸魂界也数量有限，是需要精心培育的珍惜物种，同时因为其稳定空间的能力，也是死神们喜欢用来引路、通讯的好伙伴。
熟悉的地狱蝶能出现在这儿，恰好应证了露琪亚一直以来的猜想。
——一直以来阻扰她与瀞灵庭联系的屏障正在减弱。
自从意外被天元结界排斥出境，她与瀞灵庭之间的感应反而立刻强烈了起来。微弱却坚韧的联系引导她一路西行。死神化的身体无所谓昼夜，等横穿这最后一片荒漠，她就要彻底进入新的大洲。
也是因此，她决定趁着还有信号，跟国内的小伙伴联系一通。五条家的小朋友忙得很，常年打不通电话；倒是夏油杰刚收拾掉一只一级咒灵，正乘着蝠鲼在天上兜风。
她收起手机，和王的石像一起望着天上的月亮，地狱蝶好奇地探索着新世界。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路途，岌岌可危的信号就不能再保证他们能及时联络上彼此了。
这一年即将结束的时候，露琪亚踏上了孤悬欧洲大陆之外的岛国。
时近圣诞，伦敦的大街小巷穿上了红色与绿色的新装。金色的星星灯像冬天开放的黄水仙花，铺满了死神脚下的道路。
露琪亚灵巧地踩着悬挂星星的天线漫步，天上落下绒绒的雪花。
虽然习惯了这种跟袖白雪一起的天气，她像个人类一样向合拢的手心呵气，看那微不足道的热气升起白色的雾。
果然，这种时候她也会像个人类一样感觉到一点点寂寞。
“妈妈，龙！”
童稚的惊呼抓住了露琪亚的耳朵，脚下天线突晃，把她神游天外的思绪拽回人间。
露琪亚稳住身形，向下看去，风平浪静的星之海波澜骤起，仿佛从海底的巢穴中觉醒了沉睡千年的巨兽，也不甘寂寞地要参与人间的狂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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