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觉得自己先是被塞进了跳楼机,然后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等到漆黑一团的视界即将转出七彩的彼岸,少年终于再次得见天光。
此时,圆月已经西沉,东方的天际线下隐隐翻出鱼腹的肉色——
正是所谓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一路带着他飞奔的手松开了。乙骨软着腿瘫坐在天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抬起头。
皎洁的明月之下,一道娇小纤细的黑影轻巧地踩着天台边缘的栏杆,仿佛一抹从夜之海深处上浮的幽魂。
幽魂昂首看天,乙骨也跟着一道儿。
高高的天顶,头生闪电双角、尾巴散开如火焰的赤红膜翼飞行兽掠过月面,背上驮着身披格纹短斗篷的金发魔女。
这本该是如童话书般梦幻的场景。
可当月光照亮魔女不耐烦的侧脸,没来由地让乙骨想到N9巴士上听到的暴躁女声。
他不禁站起身想看个清楚。裹着他的黑布松开一角。栏杆上的人影立刻回身,眼疾手快地把布又多缠了两圈,压着乙骨猫进水塔下。
落下的气流扬起兜帽,露出一张清瘦的女孩子的脸,看起来是乙骨的同龄人。和她的动作一样,女孩轻得像一朵云,快得像一阵风。
“穿好斗篷,能隔绝你的咒力反应。”
她又指了指天上。
“那是‘光龙’的一种——扫帚龙——追你的是个笛吹队的小家伙。”
女孩讲的是标准的通用日语,用词有点严肃,语法却随意得很,还带了点让乙骨倍感亲切的东京口音。
“刚来伦敦第一天就搞出这种动静,真不愧是悟指名的学生。”
听到五条悟的名字,乙骨惊讶极了。
“您认识我?”他立刻想到了什么,“难道说您就是——”
女孩隔着布料捏着他的右手,不见外地上下摇了摇:“悟叫你找的人就是我。”
这会儿,赤红的扫帚龙转了两圈已经飞远,女孩拉着人从水塔下重新钻出来。月亮将自己最后的光亮毫无保留地献给她,乙骨才看清她有一双亮晶晶的紫眼睛。
感受到其中无声的鼓励,少年的心里涌起的无数个问题最终化为一个。
“‘龙’究竟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女孩指尖一道疾射而出的蓝白色电光。
“破道之四,白雷。”
高度浓缩的不明能量擦过侧脸,乙骨本能地矮身前滚,拔出了卷在左腕上、伪装成球杆的长刀。
与此同时,即将转明的天光突然变暗,仿佛从天顶倒扣下来一口巨大的黑锅。
是“帐”!
乙骨暗自心惊,至少还有一名他未察觉的咒术师隐在暗处,也不知是敌是友。
所谓帐,是仅需使用一丁点咒力即能展开的在一定范围内隐藏咒力的结界术。既能让无咒力者看不见帐内的动静,作为交换,反过来也能让帐内的咒术师尽情释放咒力,而不必担心惊动天上的骑龙魔女。
即便如此,面对着有数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不到一米八零的乙骨与他的刀,看起来是那样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而早在发出白雷之际,女孩便像蝴蝶般跃到了水塔顶上。
那里是制高点。
在她眼中,乙骨手里握着的是一振做工精良的打刀,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非常锋利,但对于它所要对战的对象而言,未免过于干净了。
即是说,那振刀上没有丝毫灵压、也没有丝毫咒力,仅仅是一块经过人工锤炼的精铁而已。
不过很快,随着乙骨左手拂过刀身,澎湃的咒力从他戴着素圈的无名指喷涌而出,以刀身为基,缠绕增长,进而形成了一振如有实体的煌煌漆黑之刃。
她的声音也乘着风从塔顶流下。
“乙骨,你不是问‘龙’究竟是什么吗?”
“那就是了!”
她再次平举右手,可怖的能量在她指尖闪烁跳跃。在她手臂延伸线的尽头,是一头通体纯白的四足巨龙,除了乌黑的长鬃与鲜红的尖喙,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双翼拢在背后,拱出圆润的弧度,像是公主礼服上的坎肩。
当乙骨在刀上结起凝实的咒力,像是嗅到美味的饵料,龙朝他的方向探出了长颈。捆在体表的白雷锁链不堪重负,随着龙的迈步节节崩落。
——对咒力反应灵敏,简直就跟车上的咒灵一样。
但其他感官同样向乙骨反馈,白色巨兽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咒灵的恶心味道,也没有丝毫咒力波动的痕迹。
——它不是咒灵。
但这无损于龙灭顶般的压迫力。
粗壮的下肢轻易犁开路面,吐息吹得乙骨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龙努力弯下脖子向渺小的人类靠近,鼻翼翕动,似是专心地寻找什么。仿佛真正吸引它的其实也不是咒力,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能够形成咒力的源头。
它在寻找情绪——
乙骨不露痕迹地牵着龙拉开与水塔的间距。
咒力来自人类的负面情绪。
而咒术师擅长从细小的感情中提炼咒力。
身为菅原道真的后人,乙骨返祖的血脉赋予他几乎无穷的天生咒力;又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少年过早地经受过人间极致的爱与悔恨的洗礼。
因此,在喜爱人类情绪的龙眼中,乙骨的刀好像一片沸腾的熔岩之海,散发着眩目的、美丽的强光——
那是一种天性层面的吸引力。
与他相比,全身都笼罩在黑斗篷中的女孩便像一道微不足道的幽影了。
即便此刻她直接站在帐内的最高点,但于龙而言,何尝会去注意岩石表面的一只蚂蚁呢?
“雷鸣的马车……”
趁着乙骨为自己拉开空间,强烈的白光随着吟唱从她指尖疾射,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抵达了龙的胸前。
“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那光一触即散,如流水遭遇磐石,自然地沿着龙的躯体分流散开六股,两两相对,如锁钥一般牢牢将它箍住,瞬间停下了龙的行动。
又是那种高浓度的不明能量,明亮的光柱杵在乙骨身前,让他的表皮发自本能地战栗。
但与咒力截然不同,光柱本身传递出来的感觉既不邪恶、也缺乏看起来应有的温度,更接近于某种中性的存在,仿佛天理一般理所当然。
虽然还没正式注册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但托被早早预定入学的福,乙骨的课前预习做得相当不错。
他当然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日本国内由于咒灵频发,所以咒术师占据大势,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诸国。
但在咒术师之外,日渐式微的神道、大业未成的异能者中,亦不乏奇人异士。
至于广大的海外世界,自然信仰、原始巫术、古典宗教、现代魔术……更是花样百出,各个都有压箱底的不传之秘。
这不,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自己还被骑龙的魔女连夜追缉,飞过了半个伦敦城呢。
乙骨单手拎刀,细细分辨着六杖光牢上涌动的力量波动。
女孩的两次攻击都是以语言为媒介来施展,似乎有些像言灵之术;
没有献祭、没有阵法、没有施法道具,说明发动攻击的力量来自她体内;
两次攻击有相近的数字编号,意味着是成体系的术式;
吟唱看起来不是必选项,那么第二次攻击特意补齐,应当是有力量增幅的效果。
不是咒术师,不像异能者,也不像魔术师……
这般奇妙的能力,乙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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