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晨光，从古斯塔乌家中回到府邸，正是七点准时踏入餐厅。
「现在已经这么熟练了。」奥莉维娜小姐坐在餐桌前，朝我投来注目。
就算没有侍从伺候起床，从朋友家回来，我也能准时准点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意识到奥莉维娜小姐的意思，不免笑了起来。
「今天的阳光很好，您有空也可以去庭院里晒晒太阳，茉莉花很香。」我坐下侍从拉开的椅子，拣起对应的刀叉，将牛排的肉切成适合的大小。
「昨天去古斯塔乌那儿了？」报纸窸窣地被折起，放在桌上，莱伊那儿传来勺子磕碰碟子的声音。
「嗯，还吃了他家自制的果酱，塞姆泡的热可可也很好喝。」我嚼着嘴里的，盯着盘里的牛排犹豫片刻，便抬起眼帘，准备迎上她的视线。
但她却躲开了，装作无事发生。对这件事，我再明白不过了。
她又逃避了。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而且要说的话，我还不想和她掏心掏肺地说话，至少得等我探明真相，才能平复对她的不满。
餐厅里一派安静，只有餐具与碗碟碰撞的清脆声音，甚至能听见早上七点的鸟叫，阳光给今年冬日盖上温暖的毯子。
「今天检查舞蹈，来舞蹈室吧。」奥莉维娜小姐等我用完餐，便从餐桌旁站起来，我像往常一样跟在她身后。
身后不再响起刀叉的声音，想必莱伊也已经吃完了，说不定又在拿着那张报纸看。
蓦地，奥莉维娜小姐的脚步顿住，我往旁边站了些，便见她扶着门把手，转过头来。但视线掠过我，落在了我的身后。
「如果大人无事，要来看看吗？卡沃伊大人现在的舞步已经相当成熟了。」
咦。
没等我作出反应，后面传来收报纸的声音，随后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好啊，我很早就想看了。」莱伊歪过头，朝我露出与日常一般无二的笑容，「弟子的成果，自然由老师检验。」
打开舞蹈室的门，阳光扑面。舞蹈室有着整整一面的落地窗，窗边是钢琴，除此之外，房间没有布置任何东西。侍从每天都会打扫，因此地板光滑干净。刚开始不理解，上了两节课便明白了，如果要摔倒，那当然是摔在干净的地方更好。
奥莉维娜小姐自然地走到钢琴旁，原本房间里的侍从便弯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我和莱伊站在舞蹈室的门前，面对面。在温暖的晨光里，我抬起眼，有些紧张地问。
「要和我跳吗？」
「要让女士邀请你吗？」
所以，其实是让莱伊和我跳舞的意思吧？
在此之前，我的舞步是由奥莉维娜小姐教的，她很会教人，在侍从弹奏的钢琴里，在我混乱的舞步里也能翩翩起舞。而我在这方面缺少天赋，比其他课程花了更多的时间，也在奥莉维娜小姐脚上留了不少鞋印，这点我很抱歉。
所幸莱伊是验收，现在的我已经愈发熟练，前天刚被奥莉维娜小姐夸过，说我已经能引领她，而不是依靠她了。
但面前的人是莱伊，这个事实让我紧张。
就连自己也能察觉到弯腰时的僵硬，我将左手背在身后，摊开右手，放在女士的身前。
「请您、和我跳一支舞。」
她搭在身侧的手虚虚攥拳，指甲在掌心扣了一下，才抬起手。第一段指节刚贴上我的掌心，我便如烫伤般收回，结束这个装模作样的邀请。手指在背后收拢成拳时，掌心冒汗，柔软的触感仿佛仍在那里。
我虚虚地佯装牵起她的手，步入房间正中。手指滑入她的掌心，贴着肌肤扶起她的手，两手交叠，她的手指搭在虎口，指腹偶尔碰到我的手背。
我第一次扶住她的腰。
自然，没有完全贴住，只是放在一个既能感觉到，但又不是触碰的距离，我觉得这个距离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最合适。
钢琴声适时响起，莱伊像只优雅而轻盈的蝶。她今天穿了白绸缎的裙，在摇晃中裙摆如蝶翼，偶尔散开，偶尔贴在她的小腿上。我们在阳光的舞蹈室里，上一秒贴近，下一秒疏远，相牵的手是唯一的纽带，她胸口的红宝石在我眼前摇晃，但在她收敛的眼皮的、那枚阳光色泽的晶状体才能令我的视线停留。
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肯看我？
我自认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莱伊一直都是这样，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去思考，想走到很远的地方去，因为那些时间和距离对她来说都不算问题。
实际上，那些对我来说，本也不算问题，我分明也是长生种，但我们的思考方式好像哪里不一样。
她仿佛察觉到了我追随的视线，长长的睫毛颤抖一瞬，便掀起，阳光终于照进她的眼里，我下意识屏息。
「比我想象中跳得更好，真了不起。」
我才回过神，想起她是来验收成果的。没有哪位学生会不喜欢老师的赞扬，我便诚实地扬起了笑容。
「自从你去学院后，渐渐变得会笑了。」
「我以前不会笑吗？」
她像陷入了回忆，眼帘又耷了下来。
「很少笑，我还自己养了个冷淡的弟子。」
「我觉得……没什么改变。」
「是吗？」她笑了一声，「也对，你现在看起来也还是个冷淡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
钢琴的声音颤动我的心脏，我的声音越压越低，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心仪，太令人羞赧。
「我是想说，以前我就不是冷淡的人。」
她没有接话，我的心也渐渐低沉。
我怎么可能在莱伊面前显得冷淡？如果是，那一定是莱伊没有好好观察过我。
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这场华尔兹，亲近之后就是远离，搭在她腰上的手永远只能保持礼貌的距离。
她白色的裙摆在阳光下张开，镀上暖黄的金边，长长的紫发编成麻花，别着不少白色的蔷薇。
这个瞬间，她从发丝到裙摆的角度都好像一张完美的油画，为什么只有在远离我时她才最完美？
我很痛苦。
华尔兹终于结束了。
「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表现得更优秀。」奥莉维娜小姐欣慰地说。
「没有……」
「进步真快呀，已经变得很擅长了。」莱伊现在的笑容并不纯粹，她在想什么。
简单的关心后，莱伊让奥莉维娜小姐在今晚去找她，便离开了舞蹈室。
我也该走了，在谢过奥莉维娜小姐后，我戴上古斯塔乌给的隐形斗篷，匆匆穿过庭院，离开冰之府邸。今天要去皇宫找皇太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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