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饶是对人类情绪再不敏感,柳无枝也察觉到了这两个字里压抑又沸腾的暴躁。
能在魔宫里平地掀龙卷风的人,应该只有魔尊了。
喂他吃了那么多开心的情绪,魔尊为什么还是这么不高兴?太难养了吧。
柳无枝一面吐槽,一面想要一睹魔尊风采。然而才试着动弹,剧烈的钝痛便从四肢百骸传来——差点忘了,她刚刚摔得分外惨重。
在青岚宗修炼时,柳无枝对自己的身体非常爱惜。菌盖下的菌褶是产生孢子的重要部位,菌丝断了尚且能修复,一旦菌盖碎了可就麻烦了。
幸亏,魔尊摔的是妩织,不是灵芝。
这种感觉新鲜又陌生,关节处似乎炸开一团火,像蜇人的蜜蜂钻进了皮肤。柳无枝点着裙摆上掉落的碎珠,才数到三,生理性泪花已经顺着下巴滴在绯紫地面上——抬手一揩,满掌猩红。
原来,痛是红色的。
灵芝的身体愈合很快,更没受过伤。柳无枝满怀新奇,先用指尖蘸了些眼泪放到口中——咸津津的。
又蘸了些鲜血——甜滋滋的。
“哇哦。”
等什么时候她的本体也能够流泪流血,说明就已经修成真人了。成了人,很快就可以成仙。
趁这个机会,要多学习一下!大师兄说成仙都要渡劫,或许魔界就是她的机缘所在!
柳无枝立刻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端端正正跪好。
一身美艳装束早被狂风摧残得七零八落,娇躯伤痕累累,既流血又流泪,跪姿却正气凛然,仿佛正在聆听教诲的仙门弟子。
虽然低头姿势掩盖了她的表情,但洞察情欲的魔尊却能感觉到,这个卧底美人更开心了!
“抬头。”
声音低沉缓慢,仿佛琴弦震颤时抖落的沉香屑,带着银冰般的冷冽质地。
精神高度紧张时,柳无枝忘记了疼痛,顺从抬眸——
冥蝶与昏鸦栖息在紫晶床榻两侧,鳞粉流动,紫羽轻飏。白骨烛台柔映着层层紫银帷帐,隐约可见榻上斜倚的身影。
那人衣襟半敞,修长指节正漫不经心拨弄一把古琴,锋利指尖滴落血珠,在寒玉琴身绽开点点红梅,而墙边赫然堆着具被剥皮抽筋的尸骸。
夜风掀动纱幔,露出一副苍凉绝艳的俊容。
深目高鼻,棱角分明,细长耳廓与魔印龙角加深了他的非人气质,似冰刃雕琢的禁忌神像。左侧瞳孔纯银,右眼架着半边水晶棱镜,隐约泛出嗜血红光。紫色长发如夜幕垂顺,其中夹杂的银丝恍若剑痕。
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是不属于人类的,惊心动魄的美。
原来,魔尊并不是老爷爷,他很漂亮。
血腥气裹着残烟香烬,细细长长弥漫,他们都在毫不遮掩地打量彼此。
魔尊以洞悉他人七情六欲为乐趣,一切浓烈情绪在他眼底都无可藏匿。
然而,这个可疑分子却如一张白纸,两两相对竟没有任何崇拜或恐惧,连眉心魔印都是暗淡的。她眼中看到的,似乎只是他这个人。
百里折阙觉得挫败又荒谬。
像是盯着跳脱活跃的盘中餐看了许久,拉到跟前,却发现盘子变成了空的。
心里越是厌恶,表面越是含笑。
七弦琴消散成烟,百里折阙直起身,玩味勾唇:“爱妃空守三年,如今终于见到本座,可有什么想说的?”
嗓音愈低,含着危险的蛊惑意味:“说出来,本座满足你。”
这个大魔头外表美丽却行为粗暴,现在倒开始示好。柳无枝疑惑歪头:“说了,你就会满足我吗?”
“有何不可?”
魔尊以琴音为蛊。
满足她,然后陷入他的音蛊,迷失神智交代出关于百里玄夜的一切,就可以去死了。
柳无枝倒是很认真想了一想。
处境变了,但道理不变。努力修仙是为了活久一点,接近魔尊也是为了尽早离魂,防止她的灵芝本体枯死。
只有努力讨好魔尊,才能顺利让他放弃侍寝。
思绪转深,含泪沾血的脸上总算有了执念的影子。
百里折阙曾见过无数人在魔宫外匍匐打滚,曲脊躬身,如丧家之犬般乞求魔尊成全心愿,可她求索恩赐的姿态却还是端正的。
徒有其表罢了,人心的欲望不可能不肮脏。
不信,且听——
“尊主,我想……”柳无枝拿出面见宗主的态度,毕恭毕敬开口,“……讨好你。”
魔尊不出所料挑眉,再听——
“因为不想你和我侍寝。”
用词诡异,令人怀疑是故意的。
魔尊眉尾一抖,又听——
似乎觉得语气太强硬,少女又软乎乎加了一句:“至少先等一等,可以吗?”
声音太细太轻了,和这座杀戮之殿极不相称。
寝殿内的气压还在降低。
魔尊不答,反倒冲她伸出手。
柳无枝没动,眼见那装饰着紫色尖指甲的手指凭空勾起,身体蓦地失去重心,从寝殿门口径直飞到了床上。慌忙间,一脚踩中魔尊铺散的紫青衣摆。
百里折阙握住柳无枝的后颈,把人往上一拎,轻松提溜到了自己怀里。
他将她抓到眼前,衣襟大敞,眼中满是嗜血杀意:“欲擒故纵适可而止。”
“本座赐你最后一个机会,拿出你的本事来。”
真切的死亡危机压迫而来,柳无枝从未见过如此伟岸如山、块垒分明的雄性身躯,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本事?她有什么能被魔尊看上的本事?
而且,这个大魔头为什么既不好好说话,也不好好穿衣服啊!
“啪嗒——”
贴在眼前的肉|体同魔尊的性情一样,硬绷,霸道,满是侵略性。
柳无枝被刺激得一抖,面颊凝结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往下砸,一串接一串。水色混融血色,珠泪沿着紧实轮廓滚落,留下湿漉黏腻的痕迹。
“……”
死寂。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讨好魔尊的行动还没开始,她就把漂亮的大魔头给弄脏了啊!
柳无枝欲盖弥彰,将敞开的领襟迅速掩好,手心叠手背,压紧。
“…………”
百里折阙不动,含着危险意味打量她。
眼看那轻薄布片洇出水渍,松手后又再次缓缓下滑,柳无枝只能将错就错,硬着头皮扯过散落的衣带。葱白指尖翻飞间,竟凭借本能,在肌理分明的胸膛前打了一个圆润可爱的蝴蝶结。
这是柳无枝超水平发挥的一只蝴蝶结。织锦裁成的缎带十分宽大,蝴蝶结的两翼也格外饱满,本该垂落的缎尾如同被无形刀刃斜劈,末端炸开细小的银纹弧光。
缎带越是优雅蜷曲,越能体现出转折处的锋利弧度,全然不似寻常蝴蝶绳结的绵软情态。
真不愧是魔尊的蝴蝶结。
“………………”
还是死寂。
妩织的身体伤势未愈,血泪不受控制往下滴。柳无枝跪坐在百里折阙身上,视线盯着蝴蝶结被打湿的一角,意识却集中在后颈逐渐加重的力道上。
正当她以为要被魔尊扼断喉咙管时,头顶传来一声冷到骨头的瘆笑。
百里折阙只恨不能直接拍死这个女人。
她的情欲是喜悦,执念是拖延侍寝,生死关头使出来的本事居然是打蝴蝶结?!
好的很!百里玄夜可真会挑卧底!
他随手扯散滑稽绳结,将柳无枝拉近,冷森道:“戏耍本座的下场只有一个。”
冰凉的体温,坚硬的胸膛。妩织的身量已经算高挑型,在他宽阔的怀中却像一截在石缝中求生的嫩芽。
肌肤相触危机四伏,反倒令人心生绮念。
从更近的距离看过去,魔尊更漂亮了,尤其是那对银红异瞳。
如果把百里折阙的左眼比作冷月华,那被水晶镜片遮挡的右眼就是鲜艳的红宝石,其中魔焰翻澜,仿佛她身上涌动着血液的伤口。
那多半,会疼。
偏爱亮闪闪的小姑娘心尖莫名一软:“我没骗你。”
此刻,两双眼睛之间只有半尺距离,呼吸交错牵绕,像不可摆脱的宿命纠缠。
从污浊乱孽里诞生的邪魔,对人性的阴暗面异常敏感。可眼前这双雨润湖泊般的清澈眼睛却告诉他,她的情绪,不是属下那种强凹出来的忠心耿耿,而是一颗真正的赤子之心。
身为卧底,怎么会有这种眼神?连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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