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只是寻常。
孟祝余瘫在掩体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脱力。阿哲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从侧方的掩体中走出，脸色苍白地靠到一旁。
烟尘缓缓散去，原本高耸的冷却塔矮了一截，顶部彻底消失，只剩下残破不堪的基座和堆积如山的废墟。
【指令完成。区域封锁解除。】
【团队成员完成收益。根据担保协议，收益50%已自动划转至担保人“夜七”账户。】
【当前剩余可分配收益：+400估值（已按贡献比例自动分配至个人账户）】
夜七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语气响起，混合着惊叹与满意：“哇……你们倒是这两个疯子，不过干得不错。”
声音消失。
废墟一片死寂。
孟祝余和阿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一丝冰冷的寒意。
但他们活下来了。
“先……检查收获。”孟祝余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声音还有些沙哑。
她的估值跳到了【455+200=655】，阿哲的也到了【370+200=570】。虽然一半上贡，但仍然是一笔横财。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冷却塔基座。
系统标注的“资源点”就在这片狼藉之中。
一番搜寻后，他们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一个半埋的、看起来相对完好的金属储藏柜。柜门被变形的金属卡住，孟祝余用那柄能量短刀撬开了它。
里面没有价值凭证，但却是更为实在的奖励：
【五罐高级浓缩营养液：估值+20/罐，散发着淡淡的、诱人的果香，仅在游戏中使用】
【两瓶中级伤口治疗喷雾：估值+40/瓶，效果远胜他们之前捡到的初级凝胶。】
【一小盒能量电池：估值+50，可以给装备充能。】
最底下，压着一把造型奇特、通体黝黑的钥匙，触手冰凉，没有任何估值显示，只有一行小字提示：【冷却塔地下锁定区域钥匙（未开启）】。
【资源点总计+230估值，根据担保协议，收益50%已自动划转至担保人“夜七”账户。】
【当前剩余可分配收益：+115估值（已按贡献比例自动分配至个人账户）】
“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了。”孟祝余拿起一罐高级营养液，拧开，仰头喝了一口。
清甜滋润的液体滑过喉咙，迅速缓解了她的干渴和部分疲劳，甚至精神上的紧绷感都舒缓了不少。“味道还不错。”
阿哲也拿起一罐，快速地喝着，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他拿起那把黑色的钥匙看了看，摇摇头，递给孟祝余看。“可能是什么特殊门票。”
他们快速分完战利品。电池先给了孟祝余，她实验了一下，一块就足以给能量短刀充满电。阿哲拿了三罐营养液和一瓶喷雾，钥匙也暂时放在他那里。两人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冷却塔的动静太大了，已经有不少没参与区域清扫的玩家正围过来查看。
他们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半地下室，入口被坍塌的广告牌挡住，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藏身，还能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两人一致决定，休息片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轮流放哨，另一人则抓紧时间休息和处理伤口。
孟祝余用新到手的中级喷雾处理了右臂被子弹气流擦过的灼伤，效果立竿见影，疼痛迅速消退，伤口开始快速愈合。阿哲也处理了自己手上的一些细小划伤。
期间，系统的淘汰公告准时响起。
孟祝余此时的估值已经达到【655+60=705】，阿哲则是【570+55=625】，分别排名42和55。现在场上还剩下108位玩家。
他们暂时是安全的，但绝不算高枕无忧。还剩三小时的20%末端淘汰，哪怕不再有自相残杀，也只能剩下50位玩家。
更何况，他们都意识到，像区域清扫一样的强制指令活动，会加速玩家相互淘汰。
地下室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外面偶尔传来的遥远声响。
“你说，”孟祝余靠在入口处，盯着外面，一边嚼着一块从营养液里分离出来的高能量块，“我们助力夜七这么高的排名，她现在是不是看着我们的估值，笑得合不拢嘴？”
夜七，目前估值【1850】，排名第2。
“概率很高。”阿哲靠在另一边，闭目养神，声音恢复了平静，“我们挣得越多，她抽成越多。标准的资本家思维。”
“但我们也算不上亏。”孟祝余不可置否。
“暂时是的。”阿哲睁开眼，“从投资角度看，她前期提供的担保和有限信息，降低了我们的死亡风险，提高了我们的生存和盈利效率。目前来看，这是一笔……还算公平的交易。”
“啧，说得跟你上过MBA似的。”孟祝余吐槽了一句，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夜七的担保，他们早在“抉择之间”就被卖给系统了。
“只是基础的资源配置理论。”阿哲淡淡回应，又闭上了眼。
短暂的沉默后。
“谢谢。”阿哲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刚才……晃他眼睛那一下，很精准。”
孟祝余没有回头：“彼此。你也很会扔炸弹。”
她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你说你学过建筑结构原理，这是B级教育资源开设的课程吗？”
阿哲没有立刻回答。
孟祝余回头看去，他闭着的眼睛也没有睁开，但孟祝余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绷紧。外面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爆炸声，更衬得这方小天地里寂静异常。
几秒后，阿哲的声音才响起：“B级专业课程，力学和材料学导论...为了更好的进行复杂环境作业和风险评估。”
这个回答听起来合理。孟祝余的指尖无声地敲了一下墙面。
虽然她没接受过系统的B级教育，但也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和围绕通识教育和基础课程的C级相比，B级教育需要进行方向选择、可以收获专业学习。她想过去进一步学习统计、推理演绎、或是管理，但是太贵了。
光是接受C级教育欠下的贷款，父母到她成年都没能还清。
而能提供B级教育的家庭，父母至少也都拥有B级工作，不出意外也不会被列入优化清单。
那阿哲，又是为什么来到Wonderland？
孟祝余没有立刻回应，像是在无声追问。
几秒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很轻：
“能供得起B级教育……你的父母，至少是B级技术员或者初级管理员吧？怎么会欠债到孩子要被优化？”
可能是由于从“抉择之间”出来后，她和阿哲都没有再伪装自己。孟祝余有点好奇，也就直接问了。
一个B级背景的年轻人，本该有更光明的、更安全的出路，而不是在死亡游戏里用高等知识玩命。
阿哲依旧闭着眼，但孟祝余能看到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们……不在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一场意外的工业事故。系统判定是操作失误，抚恤金被扣下了。”
他睁开眼，没有看向孟祝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B级岗位也并非高枕无忧。严苛的绩效压力、更为高昂的贷款、以及可能存在的、被掩盖的事故风险……从B级背景到濒临优化，可能只在一夕之间。
孟祝余沉默了。她没有再说什么。
“……抱歉。”她最终低声说了一句，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入口外的废墟。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答案，也让她心底那点疑虑变成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没事。”阿哲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低落只是错觉，“已经过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孟祝余快速问，“B级教育课程有演戏方向吗？”
...
“可以选修。表演班。”
......
又休息了一会儿，孟祝余站起身。
“走吧，还剩两个多小时。我们还没有那么安全。”
两人迅速收拾好留下的痕迹的物品。他们捡了一个背包装营养液和治疗喷雾。孟祝余将能量电池小心藏入衣服内袋，短刀握在手中。
他们穿梭在废墟的阴影里，寻找着机会。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焦黑的弹坑、凝固的血迹、以及偶尔来不及消失的玩家“遗物”。
他们被迫改变了数次路线，躲避了好几拨明显不好惹的队伍，也捡到了一些玩家留下的武器：一把普通小刀、一个小炸弹和一些碎石。估值排行榜上，前列的名字几乎不再变动，只是偶尔出现大幅度的数值增加。
第四小时末的系统播报时刻，他们正临时躲在一处半埋在地下大型管道的维修通道入口。
这里锈蚀严重，几乎被杂物堵死，但阿哲发现侧面有一处金属板早已脱落，露出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
【第四次抹除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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