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作序,万物和鸣。莺初解语,好事正酿。
季泠却觉得最近祸事全冲着她一个人来。
祝扶春最近都抓不到季泠,却在下值后见到季泠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总算逮到机会过去和她说说话。
“季大老爷,怎么还没走呢?”
季泠白了他一眼:“你闲着没事儿干?”
祝扶春笑着拉过一张圆墩坐在她身边,他一看季泠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就格外开心,似乎被他抓到了季泠的另一面。
人总有窥探欲。
“你究竟在忙什么?从去年冬天就开始,一直到现在。湖广有那么可忙的吗?”
季泠愁眉苦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闫有德那龟孙子总是没事给我找事做。”
季泠现在在祝扶春面前已经毫不掩饰与闫有德的不对付,张口就开始骂天骂地。
“当时吏部怎么替你选了湖广这样的地方,要是你在我的手下,我保准让你顺风顺水的。”
“可别了,你不如期盼我赶紧高升,超过闫有德去,到时候就轮到我对他颐指气使,耍弄逗乐。”
季泠一边理着厚厚的黄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你别在我这儿碍事儿了,再和你聊着,我事儿都做不完了,快些回去吧。”
“真不用我帮忙?”
“真不用!我自己能行。”
祝扶春知道季泠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只好由着她去,他走后,户部衙门之内只剩下季泠一人。
季泠理完户部之事,站起身抻了抻腰背。
衙门内外漆黑,烛火只照亮她的侧脸与案牍。
她恍然发现,自己何时不再怕黑了。
曾经在建州读书时,她走夜路都要何咨宁作陪,若是自己一人,便如长出了顺风耳般,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都能化作紧随于她的鬼魅身影,叫她心惊肉跳。
如今,她却可以一个人坐在的衙门内,夜风将累张公案上的文书吹得沙沙作响,她再不草木皆兵。
看来,汩汩而逝的时光也并非全是遗憾,至少滤走了孩童时期以为永无止尽的恐惧。
季泠享受着独自一人的精神狂欢,为自己的大好未来再多点上几只蜡烛,将公案桌照得无比亮堂。
她再一次伏案,眼下是处理京城书院的事情。
书院之事已经由皇上定下,名为华峰书院,落于京郊龙华寺附近的一座山下,几月前就开始动工了。
只是在招揽女学生一事上,频频受阻。
最大的拦手便是钱莘。
女学生一事甫一提出,钱莘就像有感应一般,立刻想到之前的古良学社。
昔日《女界》一案早已由刑部结案,近两年来,古良学社已低调行事,再无明面的把柄可纠其错漏。
可钱莘也不再是四年前的钱莘,如今他想要打压古良学社,逮捕其中人物,再不需要任何托凭。
季泠和林微如今的身份和样貌人尽皆知,已经不便出现在学社之中。
虽然公主已经替她将入府之前的过往抹的干干净净,可若有心之人抓住她的漏洞,那么,此事对于她而言,就是一个致命的把柄。
虽然公主已经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可音讯却被层层围堵。
季泠本想寻苏缘桢在学社内外替她传话,借学社在民间的力量,将华峰书院要招揽女子的消息传出去,不料屡屡受挫。
真正需要这个机会的学子竟无从获得消息来源。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辛辛苦苦弄个书院出来,到时候全便宜了权贵子孙,她和公主岂不是瞎忙活。
钱莘……
钱莘这一年来干的坏事可不算少啊……
党同伐异,草菅人命。再这样下去,天下都要跟他姓钱去了。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所获。
自华峰书院一事起了头,她与吏部和礼部多有交流,借了这股东风,她倒是得了意外之喜。
也怪钱莘为人做事太过阴狠狭隘、目中无人,有些东西她得到的太顺利,反倒叫她生疑,多方验证之后,才放下心来。
再加上两年前孙立言一案中,刑部搜到的东西……
她不信徐行只找到刑部结案卷宗里那些轻描淡写的证据,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被他按下了。
她要找个时机,能够将这些东西物尽其用,然后再添上一把火,将它烧得更旺些。
时机很快就到了。
“六月十五,钱莘携子于流音阁设宴。”
季泠看着手中的短笺,以及后续所附的小字,嘴角轻翘。
简直天助我也。
“林微,六月十五那日,我要去流音阁见一个人。”
“我陪你去?”
“不,我一个人去。因为,你有另外的安排。”
六月十五,万里无云,圆月当空。
在这个月亮像忍冬花一样纯白绽放的夏日,她的胜利必然会如她所期待那样,在流音阁内留下万古长青的芬芳。
流音阁内,金鼓喧阗。
右侧二楼的门前,站着兵马司的人。
一条连廊连着左右两幢阁楼,一位小二端着一壶热茶侯在左廊二楼的雅间门前,待门前的侍者通报点头后,方才弓身进入。
里面是坐着两个男子。
小二上了一壶太平猴魁。
徐行提壶斟茶,林清许却摆摆手:“我不喝你这茶。给我上一壶熟水吧。”
小二应下,退了出去。
扇门轻开,徐行无意间往外一瞥,一个熟悉的侧影在双门夹隙中自成一副景色。
“今日就先这样吧,我们后面再议。”
林清许有些莫名其妙:“可我们还没讲完呢…”
“我后头还约了人。”
林清许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看见了一个穿着松花色满褶裙、梳着垂挂髻的姑娘,此时正在大堂中避开穿梭于人流间的侍者宾客,头须如风筝般高飞着。
林清许促狭发笑:“好啊徐润旻,你素日清心寡欲,原来,都是躲在这里风流啊。”
徐行收回眼神,指节轻敲着乌木圆桌。
“行了,那我便成人之美吧。”林清许悠然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行。
徐行也不理睬他的调笑,只目送他的离去。
在徐行的目光中,那个穿着满褶裙的姑娘提起裙摆,混入侍女之中,故作自然地上了二楼,而后右转,等候在门前。
那扇灯笼锦隔扇门打开,侍女们鱼贯而入,她再无遮掩,想要装作过客,不经意地抬眼朝里头张望,却被奉茶而出的小二撞到,吸引来了侍卫的目光,她才慌张跑开。
就在连廊中回头张望、忙乱躲闪之际,猝不及防地被人捂住了嘴,往一间屋子里扯了进去。
那只掌心粗粝、骨节纤长的手彻底地罩住她的口鼻,却又像捕捉野兔的竹笼,微微隆起,在指缝中为她留下足以攫取生机的空间。
可她仍然感觉到呼吸稍受阻滞,撞到那人掌心之中后,又扑向她的脸颊,几乎就要在她的脸上酝酿出梅雨时节的潮气。
紧接着,季泠感受到身后之人因要使力困住她而略微紊乱的气息。
那阵热气喷洒在季泠的侧颈处,诱得她暗生杀意。
她能感受到,他靠在朱漆山柱上,而她被困在他胸膛前。
他正在注意外头的动静。
这倒是个好机会。
季泠挣扎几瞬,试图挣脱他的束缚,结果却是枉然。
身后之人将她的口鼻捂得更紧,这下连指缝间的空气也被隔绝在外了。
季泠垂首,看向想要让她住嘴的这只手,猛一吸气,一阵凉气带动他的掌腹贴近她的唇鼻。
随后,季泠毫不犹豫屈臂,往后用力击了一肘。
身后之人许是未曾料到,肋骨被十足十地打中,痛得闷哼一下,松开了捂嘴的手。
季泠大步急冲,穿过纱帘,正欲逃脱。
将要伸手推开隔扇门时,那人又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肩膀,她想转头看清来人,却受制于其禁锢而难以动弹。
不等后方之人反应继续,季泠紧抓空档,弯腰扭身,从其双臂之下绕过,侧身之际高踢左腿,迎上那人印堂。
经过先前那一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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