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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捉虫小修)

小说:

难承君恩

作者:

木里汀澜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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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像往常一般平静而又繁忙。

她继续在杨府教小姑娘习字读书,归家后,又接着对父亲留下的书册进行校对和修补。

她父亲乃前朝大儒,半生官场沉浮,临到暮年,就像天底下所有的读书人一样,也想为后世留下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时江山已然改朝换代,她父亲因得罪新帝而获罪归家。一身才华无处施展,满腔情怀只能付诸笔端,留下这么一本《绿石纪闻》。

虽然为人子女,她不该妄议父亲功过。但大抵是她父亲暮年时过于苦闷,因而她总觉得父亲笔下的文字不够客观,诸多内容值得商榷,与平日教诲她“求真求信”之道所差甚远。

尤其是赵太后一事,她就觉得自己父亲的记载还有诸多可疑之处,需进一步核实查证。

除此而外,她还要在空闲时间读书作文。每隔几日给她的老师明光先生去信,谈谈这些日子以来读书的心得。

不知不觉间,悄然入夏。

巷子里响起了叫卖荷花的吆喝声,再过段日子,就能吃莲子了。

苏怀月抬眸从窗槅子里往外望,入眼皆是葳蕤翠色。明亮的光线淌过小镇的白墙黛瓦,带着葱茏如玉的绿意,投在她几案之上。

她心情便也似屋外的夏光一般明媚,早就忘了男人和这个油布包的小插曲了。

父亲祭日那天,她带了支荷花放在墓碑前侧。清扫了墓地后,又将纸扎烧了起来。

“爹,你在下面和佑安弟弟过得好么?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杨叔很照顾我,总留我用饭,还雇了我做他们府上的教书先生。”

苏怀月又将新买的瓜果奉上:“这些也都是用杨叔给的银钱买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接着,她从怀中又拿出几张誊抄工整的书页。

“爹,这是我这段时间修订的书稿,你瞧瞧改得如何?明光先生说我功夫还不到家,还得继续读书呢…”

女子清润的声音在群山之间轻轻响起,燃烧的书页灰烬于微风中上下翻飞宛如灰蝶,最后又同这清淡女声一道渐而归于这翠色江南。

日头逐渐西斜,苏怀月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却见得山道上行来一队披甲执锐的兵卒。

她不由怔住,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之感。

为首的士官来到跟前,脸色凶恶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扫视墓碑的铭文,问道:

“你就是苏忠文的女儿?”

苏怀月应下,那不祥之感立即就化成了现实。

当夜,她就被急行军押去了京城,随后投入诏狱。

在诏狱里待了三天,她被提到堂前受审。上头坐着三个长官,这架势她知道,是三司推事会审。

刑部尚书先拍了惊堂木:“堂下罪人,可是苏忠文之女,苏怀月?”

苏怀月强定下心神:“草民苏怀月,确是苏忠文之女,不知何罪之有?”

刑部尚书手一挥,将一本书册掷在她跟前。

苏怀月一瞧,惊愕得眸子瞪大。

这竟她父亲《绿石纪闻》的内容!

而且比之他父亲的原作显然更为别有用心,故意将论及赵太后的一章放在了最靠前的位置,且篡改了部分说辞。

她来不及细思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就听刑部尚书问道:

“见没见过?”

苏怀月硬着头皮道:“此书乃小女子父亲遗作,小女子从未将其示于人前,不知何以…”

她一顿,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想起了杨府。

御史中丞冷笑,又将一绢帛掷于她跟前:“这个呢,见没见过?”

绢帛上的字迹显然是她所熟习的父亲的字迹,但内容却令她心惊。

这竟然是一首赞美靺鞨狼主功绩的律诗。

她如实答道:“草民并未见过此诗。”

大理寺卿喝道:“这是从你父亲苏忠文的绿石书院里搜查来的!你身为他女儿,有何话说?”

苏怀月不可置信地抬头。

要知道靺鞨与汉人争斗数十载,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靺鞨的功绩,就是他们汉人的耻辱,她父亲素来是主战一派,怎会写这样的诗?

她强定下心神仔细读那首诗,像是发现了什么,急道:

“此诗用词平庸,格调低下,而小女子父亲却曾是名扬天下的大儒,绝不可能写出这样的庸诗,还望郎官们明察!”

大理寺卿喝道:“还在嘴硬!这诗的的确确就是我们从你父亲的书册中搜查来的。比对字迹,亦与你父亲平日里的字迹相同,怎么不是你父亲所做?!”

苏怀月道:“定是有人模仿我父亲的字迹陷害于他!请郎官们明察!”

御史中丞嗤笑了一声:“你父亲一个已死之人,陷害他做什么?”

苏怀月听了这质问,一时答不上话来。

这话说的不错,她父亲生前还算得上是个风云人物,如今人死魂消,江山易代,还陷害他做什么?

但在接下来的日子,苏怀月忽然又有些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日,她日日都会接受审讯。但审讯的地点不再是官署内,而是东、西两市。

她这时才知道,父亲的《纪闻》在京城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她父亲苏忠文原是前朝皇帝钦封帝师,才学扬于天下。又是四门博士兼国子监祭酒,所设绿石书院,是天下读书人的景仰之地。桃李门荫下的学生故旧,遍及文坛朝野。

如今人虽死了,但余威仍在,兼又有别有用心之人推波助澜。因而这本遗作一出,登时在京城掀起滔天的波澜。

尽管她父亲《纪闻》中关于赵太后的记载并非无懈可击,但谣言的传播从不讲究正义。尤其男女之事,更是蚊蝇群集之地。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今私下里的谣传何止不堪入目,隐然竟有动摇国本之势。

不用想也知道,丹陛之上的年轻天子如何震怒。

而解决谣言的办法,就像解决很多其他事一样,从来不是解决事件本身,而是解决事件中的人。

苏怀月是个聪明人,她立即想通了这事儿的关窍。

只要摧毁其父亲的清流形象,将其父亲打为叛国之徒,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父亲突然多了这么一首“赞美诗”了。这也是为什么,要把她拉到人流量最大的东市与西市来进行审讯了。

“姓苏的,本官可警告你,想好了再回话!否则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太师椅上的万年县令怒目圆睁,对着苏怀月怒吼。

堂下瘦弱的女子虽然负着沉重的枷项,腰板却仍然挺得笔直。

“我自始自终只有这句话,此诗并非我父亲所做。无论明府再问什么,我永远都只有这句话!”

万年县令很有些焦躁。这女子瞧起来柔弱,没想到性子却这么顽固。

本来京城里的谣言已平息了不少,但因着这女子打不弯的脊梁,又开始有冒头之势。

尤其是一些读书人,大抵曾受过苏忠文的恩,纷纷写文章声援这苏家孤女。称这女子是天下文人的脊梁骨,绝不会在权势威逼下而低头。

兼着前朝还未除尽的势力趁机在其中作梗,散布新帝打算清算前朝旧事的危言。如今民间对皇帝的舆论实在说不上好,朝中亦人心惶惶。

而皇帝几日来都关在精舍中“自省”,迟迟不对此事表达态度,难保不是对他这几天工作的结果心怀不满。

届时滔天怒火烧下来,他引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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