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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四章(小修细节)

小说:

难承君恩

作者:

木里汀澜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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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终于见得一顶蓝盖伞破开雨幕而来。

一个太监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哎哟,明光先生!您怎么不到耳房里去避避雨啊!”

他回身去斥身后的小太监:“没眼力见的,知道陛下与沈大人在议事,也不知送把伞来替先生遮一遮。”

宋白砚等他说完,方肃谨道:“烦请公公通禀陛下,草民愿以蒲柳之质,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还望陛下不弃。”

高福笑得像朵盛放的菊花,亲自拿了伞替宋白砚撑上:

“先生言重了。陛下若得知先生回转了心意,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说着,将人往宫内请去,青竹则由小太监领着暂在耳房等候。

高福将宋白砚先领入一个稍间:“雨露寒凉,先生先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祛祛寒气罢。”

宋白砚道:“无妨,草民还是先面见陛下为妥。”

高福将人往里头浴室领,一面道:“哎哟,先生可别为难奴婢了。倘若叫陛下瞧着奴婢就这样将先生送去了延英殿,会摘了奴婢的脑袋的!”

推开门,服侍的宫女们早已捧了全套崭新的袍服候在屏风外了。

高福道:“新衣裳早给先生备下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宋白砚一怔,那是一套浅绯色的圆领袍。袍服上绣着白鹇,正是五品文官所穿的样式。

这是…直接要给他赐官了?

他知道此一来,皇帝肯定不会轻易令他回去,但总以为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也许在翰林当个不入册的供奉,等风波平息了就能归家。

却没料到…

“陛下托以草民如此重任,草民本不该推辞。只是草民才疏学浅,唯恐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欸,先生不必如此自谦。”

高福打断了宋白砚的话:“陛下知道先生爱书,因而欲请先生任秘书省丞一职。这几年战祸不断,天下藏书流离,还需先生这样的人才来治理啊。”

烟雾氤氲间,宋白砚的眼瞬间就亮了,推辞的话一下就哽在了喉咙口:“啊…如此,那草民便只好…只好…”

高福笑眯眯的:“有什么话,先生亲自去与陛下说罢。”

*

苏怀月微微抬头,能见到淋漓的雨水从高高的小窗里渗落下来。算来如今,她大狱中已待了十来日了。

她背靠着血迹斑驳的墙壁,试图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些,接一些雨水。

可甫一动弹,就是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从十指处传来。往日里执笔写字的纤纤玉指,这会儿已被绞得鲜血淋漓。

除此而外,她背上臀上也都是未愈的棍伤。疼痛如火焰灼烧,时时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连日的折磨,苏怀月整个人看起来都苍白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破碎。

“那女的他妈的还没松口?”

“那可不是!哈哈哈你又输了,明日的酒你请!”

打赌输了的狱卒一副找了晦气的表情,面色不善地走到苏怀月牢房前,狠狠啐了一口:

“你他妈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是不是?老子告诉你,就算是有沈大人罩着你,咱们照样有法子叫你开口!”

苏怀月扫他一眼:“我要见皇帝。”

“呸!”那狱卒狠狠住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唾沫飞溅,直往她裤腿上落去,她想避开,却有心无力。

“就你个这么个前朝余孽还想见皇帝?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老子就不信了,老子什么样的人没整治过,还他妈的撬不开你的嘴!”

另一名狱卒感叹道:“刑部那姓崔的常常看不起咱们诏狱的手段,这会可真叫他…”

他话还未说完,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阴暗的走廊尽头传来。

司狱长人还未到,声音已经急速响起:“快快,赶紧把那女的弄出来。”

两名狱卒不明所以,只见司狱长面色凝重地从袖子里拿出来条黄澄澄的东西。虽只是看到半截,但狱卒们已瞧得清楚,竟是皇帝的手谕诏书。

两人尽皆脸色大变,声音都结巴了:“怎…怎么回事?”

司狱长低声斥道:“问这么多做什么,还想不想要脑袋了?赶紧去提人!”

苏怀月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昏头昏脑地被狱卒们去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

随后有两名宫女为她浣洗梳妆,又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

苏怀月虚弱至极,鼻尖不断涌入饭菜香味,忍不住晕乎乎端起桌上的粥碗。

舀粥的勺子刚送到嘴边,苏怀月忽而又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莫不是…断头饭了?

难道自己终于耗尽了皇帝的耐心,使他就此要悄无声息地杀了自己?只要自己一死,再对外宣布是畏罪自裁,这件事可不就盖棺定论了么!

苏怀月越想,越觉得可能。

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三年前在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那样可怕的一个男人,杀她这样一个微弱女子就像碾死一只蚂蚁,根本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她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她死了,谁还会为她的父亲陈情?

她之所以强撑着了这么多天要见皇帝,不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取父亲的清白么?怎么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连日的惊惧在此刻一股脑喷发了出来,精神上的痛苦使她一时忘却□□遭受的苦难。

“砰”的一声,苏怀月狠狠摔碎了粥碗,又咬着牙将桌上饭菜一股脑扫在了地上。

两名宫女一时被她疯癫的模样吓着了,都跌在了地上。

苏怀月已然无法理智思考,眼前走马灯一般俱是幢幢鬼影,四面八方仿佛都被索魂的恶鬼围绕。

她张着双臂,五指虚抓,却什么也抓不到。惶惶然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最后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奔去。

一把撞开门,却猛跌入一个怀抱。

那是一个男人的怀抱。

苏怀月吓坏了,挣扎着推开来人,被男人抓着肩膀强行镇静下来。

“阿月?”男人试探地唤了一声。

苏怀月一怔。

自她父亲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亲昵地唤过她了。

鼻尖涌入丝丝缕缕的墨香,宛如淬着冷玉的山泉,令她此刻乱糟糟的脑海终于冷静了几分。

男人从胸口扯出来一枚玉佩,轻轻放在苏怀月的手心,语气如同她父亲那般令人安心:

“阿月,别怕,是老师。”

那是枚莹润的翡翠,正面雕刻含笑花模样,背面刻着“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与时卷舒…

她只知道一个人有这样的翡翠…

“是老师,宋白砚。”

苏怀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忽而眼眶一酸,像走失的孩子终于寻到了自己父亲一般,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

“他去了多久了?”皇帝转着指间的扳指。

高福立即道:“明光先生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了,奴婢派人去瞧瞧?”

皇帝起身:“不必。朕亲自去瞧瞧。”

天色已暗,雨也停了,空气湿润而清新。暴雨洗涤之下,延英殿外栽的柏木俱是枝叶抖擞,容光焕发。

皇帝此刻的心情并不坏。

宋白砚不愧其才名,立即给他呈上了一封《驳书》,条缕分析地写明了此书种种错漏之处,又为如何平息此事提出不少建议。

接着这位明光先生又同他谈起些修身齐家之道,治国安邦之言,也是颇有见地。

昔太宗皇帝慨叹“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他却是自登基以来常苦于无人可用。因而这位在天下文人心中都颇有些份量的宋白砚如今肯向他低头,他倒也乐得接受。

为此,他答应了宋白砚请求,恩准留下那孤女性命。苏忠文既然已死,杀不杀这弱女,其实于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闲谈结束时,他心情颇好地又赐宋白砚“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这样其便有了参预政事堂议事之责。深入漩涡之中,再想脱身就难了。

宋白砚沉默良久,提出一个条件,要带他那学生一道进入秘书省。

皇帝并未立即应下,只让他先去接他的学生。

銮驾过了西边廊子,正要下台阶往诏狱去,黑燕回来了。

皇帝停了驾:“如何?”

黑燕一身风尘仆仆,跪下请罪:“启禀主子,人未寻到。”

皇帝默了默,并未多言。

高福唤了声“起驾”,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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