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周夫平,与百陆生年轻时因因缘际会相识,如遇知己,惺惺相惜,后虽相隔千里,各处两地,但来往信件从未断过,这些年来一直都有联系,直到两年前,周夫平在信中向他求助,字字泣血,闻而悲切。
乌州地处江南,水运通达,历来循例征收漕粮,可就在前些年,乌州府衙突改律令,由粮书廖信云提出并操办,强行要求以钱代粮,勒收折色,且折价远高于市价,叠加额外苛费,导致民不堪负,苦不堪言。
周夫平为人正义,又于乌州府下乡乌镇担任教书先生多年,身入民间,知其疾苦,对此愤懑不已,多次奉书向乌州衙门控告未果,走投无路,只好传信于百陆生,向他寻求帮助。
“周兄是我平生见过最为刚正善良之人,诗文才赋令某佩服,可惜早年仕途不顺,最终只得委屈于乡野一隅,做一教书先生,我常常与他话谈可惜,可他却自得其乐,每次信中必要与我分享教书趣事,民间乐闻……”
百陆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闭上眼,回忆起周夫平最后给他寄来的那封信。
读书人尊奉了一辈子的克己奉礼被不公撕碎,化开的墨渍下,是挣破儒雅长衫的呐喊。
周夫平在信的最后言辞恳切,隔着粗糙的麻纸,百陆生仿佛看见了鬓发微白的沧桑男人,在信的那头,朝他作揖:“兄长恳求吾弟,帮帮为兄,也帮帮这乌州百姓。”
只有百陆生知道,周夫平此番义举,不仅仅是在帮乌州百姓,也是为了自己。
读书人的梦想从古至今都是为官入仕,乌州衙门却纵容小人擅改律法,搜刮民脂民膏,无意是将朝廷清正碾碎于脚底。
眼望着一箱箱金银的运出,周夫平看见的却是心中信仰的崩塌。
于是乎,百般气愤与无奈下,才写就了那封跨越千里的“求救信”。
“可是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眼前男人双眸紧闭,眉头因痛苦而蹙起。
蔺绥静静看着,眼中锋芒越来越深。
百陆生看到那封信后,心感不好,害怕周夫平出事,急急从朔安启程前往乌州乌镇,但他到底来迟一步。
听乡里人说,周夫平已于他到的前一日,被人乱棍打死于衙门内。
听到此消息,百陆生宛如晴天霹雳,一路踉跄赶到周夫平生前居住的一方茅屋内,他膝下无子女,一生清贫,家徒四壁,为他收尸的是书塾中的同僚,年纪与其相仿,着先生长衫,面容清瘦苍白,带一孤女,除此之外,去世多日竟无一人来看他。
百陆生每想到此处,又气又恨,周夫平分明是为百姓出头而牺牲,到头来,人人却唯恐避之不及。
为好友安顿好后事,想起周夫平死前是带着不甘离去,忍着伤悲,百陆生从他茅屋里找到他生前留下的为百姓发声的书信,以及粮书廖信云和乌州衙门的罪状,整理好后背好行囊回京,欲呈交大理寺,状告乌州劣迹,为好友申冤。
未曾想,此路却困难重重。
暗室幽静,只余中年人悲愤倾诉后的沉重呼吸声,以及火烛灼烧的裂响。
他话未说完,可蔺绥已经猜到了后来结果。
“大理寺压下你这件案子,还勒令逼你不许声张?”
“不错!”
中年人倏然激动,被捆住的双手紧紧压着椅面,勒出白痕。
“我本以为乌州没有公道,可朔安会有。却没想到,天子脚下,污官贪佞猖狂至此!我前脚刚回到朔安,廖信云后脚便跟来,他不过去见了一面大理寺的大人,大理寺便将我逐出门外,还以百花坊众人性命相逼,要我从此不再提起此事,否则坊毁人亡。”
到最后,百陆生几乎是咬牙出声。
他讲了这么久,蔺绥从头到尾,不过只说了一句话,他实在琢磨不清眼前青年的态度,只能死死盯着他,心中却无比忐忑。
男人的目光灼热得可怕,蔺绥却依旧淡定自若,不知垂眸想着什么,指节轻敲扶手,过了半晌,这才不紧不慢地缓缓开口。
“廖信云所见之人,可姓邓?”
……
“居然落雨了!”
院中一阵喧哗,婆子婢女们急匆匆地收拾被褥跑入廊下,本想趁着太阳放晴,天气好,将东西拿出来晾晒一番,未曾想这冬雨说下就下,堪比三月春水来潮。
青禾正准备前去内堂的脚步刹下,蒲秋扶着她,望着这茫茫雨幕。
“今年这天气也忒怪了,先是泼天大雪,后又急急骤雨,莫不是神仙弄混了时节不成?”
旁边有几名嬷嬷一边揉搓着淋湿的衣角,一边嘟囔着抱怨。
蒲秋拿来伞,估摸着苏寻菀他们应该已经回到,转身问青禾:“姑娘可是现在要过去?”
看着这滂沱大雨,似又觉得不妥,犹豫道:“要不姑娘还是等雨小些再去吧,莫要着了凉。”
今早青禾出门回来用完膳后,许是觉得累了,叫蒲秋放下床幔睡了一会,眼下精神不错,脸色难得红润,立在长廊雨幕前,身姿娉婷,直叫蒲秋挪不开眼。
谁说她们姑娘只是姿容清秀?依她来看,分明是比起京中贵女来也毫不逊色。
这寒冬雪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蒲秋扶着青禾等了一会,眼见雨势变小,赶忙撑伞往外走,还未等走到内堂,雨滴已经完全歇了。
刚将淌水的伞交给外头丫鬟,隔着一道绣着锦鸟的挡风软帘,便听见里头有人在问:“可是清荷来了?”
紧接着,施嬷嬷掀帘而出,见她衣角微湿,蹙起眉头来连忙将人迎进。
这几日在青山寺吃得清淡,再加上舟车劳顿,苏寻菀略显憔悴,消瘦不少,见到青禾,久违地露出微笑。
“清荷,快来。”
她拉住青禾的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捂紧了些:“你身子可爽利些?”
屋中除了苏寻菀,还有着一同回来的白泛舟与白曷月,除此之外倒是不见白徽正。
青禾一一问过好,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苏寻菀拉着自己的手,笑道:“已经好多了。”
她差蒲秋拿来东西,那是她今日上街给他们带的礼物。白泛舟是支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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