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萼从法妙寺出来就低头快步向前,走得气喘吁吁心跳加快,才在巷子口拦住过路人打听。
路并不是很远,她准备走去,拐弯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登时惊得愣在了原地,连躲起来都忘了。
李观还没有看到她,拦住了一个过路的老翁问他是否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上比划着她的身量。
他眼下青黑,嘴唇干裂。
一看就知已经寻了她很久,像是一夜没有睡好。
他正认真地描述,比划她的模样......
李观快要说完时,香萼猛地回过神来,道旁一棵大樟树已中空了,她立刻钻了进去,昨日挨打的肩膀撞到枯干糙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蹲在里面,但愿李观不会留意到。
昨日她留下这样一张写明是她自己走的字条,去报官衙门是不会搭理的,她预料到干娘应会出来找她劝她回去一起商量办法,但她没有想到李观会如此上心。
他还要考会试......
香萼低头,眼眶一热。二人住在隔壁,平日里有什么动静都能听个大概,她知道李观偶尔出去访友,其他时候都在认真温习,废寝忘食。
和她的交谈,是他每日唯一的闲暇。
她真想立刻冲出去,告诉李观究竟发生了何事,说绝对不会考虑嫁给他,让他不要再犯蠢找她。干脆把话说得难听些,骂他不自量力,彻底断绝他的心思。
可她真出去了,李观一定会固执地带她回万柳巷,就像他坚持不让他认为的“坏人”来见她一样。
她害怕连累他们,也不想耽误李观的备考。
香萼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让自己融匿在树中。也亏她今日穿了一盒褐色粗布衣裙,并不显眼。她清楚地看着李观一路都在打听,对人作揖谢了又谢,只是都没结果。
远远看去,他的脸色灰白。
她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迈着两条麻木的腿出去,向明净师太告诉她的稳婆住址走去。再拐了个弯,就有两个人眼神猥琐地盯着她看,香萼加快了脚步根本不敢回头,看到路边有成衣铺子连忙进去要了一顶帷帽。
想了想,又要了一身青色男子衣袍。
她的个头在女子里算高,只是身姿纤细,男子衣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不过也不要紧,她回去改几针就是了。
香萼买下,继续向稳婆住的鱼尾巷走去。这地界越走越是偏僻,不三不四的人也多了,香萼戴着帷帽还好些,只不敢放慢脚步,记住路上打听来的方向就闷头向前走,一刻不敢停留,不敢应声。好不容易走到了稳婆家,她并不在,家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四五岁幼童看家。香萼温声向她们确认,坐在了她家中一张小凳上等她。
希望她会有办法立刻根除她怀上......萧承孩子的可能。
若是要提心吊胆一个月,她当真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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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从郡王府出来,身后响亮一声随即沉重的朱门关上,将半边日光也关在了其中。
大门前,他接过护卫递上的马鞭,上了马不紧不慢地往下榻的驿舍而去。
他正经手的事是桩抄家灭族的大罪,但萧承不是第一次办这等大案,心内平静无波。他习惯先以礼待人,好吃好喝招待三日,若是不配合,就不会再留情面。这回遇上的人有贼心没贼胆,还算识趣,处置起来很是顺利。
在驿舍解下佩刀用了午膳,一片静谧,他忽然想起窦香萼。
最后见到她时,他在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床帷之下注视她。她熟睡着,小脸埋在枕头上,发丝散乱,几缕黏在纤长颈上。
醒后会被送到她暂住的地方,考虑他的话。
他原本是想留几个人在万柳巷,日日夜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她是个相当谨慎的姑娘,在果园那几日他就察觉到了她为人处世上的小心。若是派人跟踪,万一被她发现,她难免会多想,不会再像往昔那样信任他。
等他回去,她应是想明白了。
在去他的别院前一日早上,母亲在他请安后叫住他,重新提起了他娶妻相看的事情。他之前答应了会考虑此事,只是既没有空闲,也没有兴致去见见。
再次提起,兴味索然,淡淡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母亲就皱着眉头问他,对未来妻子可有什么要求?
他随口说要大度的,被母亲瞪了半天。乔夫人气呼呼地说她没这个脸对相熟的夫人说请她们说合几个“大度”的未婚姑娘相看,活像是萧承婚后要纳十八房美妾似的!
说得他忍俊不禁。
乔夫人说完就回过味来,问他是不是已经有看中的姑娘但身份上不合适的。
对于还没有做成的事,即使十拿九稳,萧承也不会先宣之于口,微笑否认了。
但这趟回去后,他就会带着香萼回府,拜见尊长。
对于她,他已经很有耐心了。
在果园时他听到她和村妇说话,她不会强硬地反驳别人的话,也不会轻易答应,会用她柔和的声音敷衍,含糊,应付过去。
她拒绝他提出纳妾时,都还会再三感激他的好意。
萧承知道她误会了。
不妨再误会一次。
他闭了闭眼,那张恬静的清丽面容,泪眼朦胧间朝他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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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萼手里紧紧抓着一帖药包。
稳婆听她的来意后,嗓音尖锐地将她骂了一顿,骂得香萼灰心丧气,懊悔自己当时太傻了,一点都没考虑到孩子的事。
她一个未成婚不曾受过这方面教导的女孩,做那事时都是迷迷糊糊,哪里能想到?
她面红耳赤地听了一顿训斥,稳婆态度这才好些,仔细问她究竟发生何事,香萼猜到她有办法,不敢不答,编了个被表亲欺骗的故事。
稳婆这才说眼下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收了香萼一笔银钱后给了她一帖药。要是一个月后摸出滑脉,她那个表哥仍是找不到人影,就赶紧煎服吃下。而现在是决计不能吃的,若是没有怀胎,那就是大大伤身,日后极难再有子息。
初初得到自由身的时候,她就想着安定下来,有个自己的住处,找一个和她一样老实平凡的男人成婚生儿育女,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即使她如今已断了嫁人的心思,也不想现在就喝。
这药包攥在手心,一想到还要在等消息一个月,心里直往下坠。
不过能把脉的医馆遍地都有,不必在法妙寺干等一个月,左右已有药包在手,还是要尽快离开京城才是,香萼回想以前听人说过的章程,不由皱眉,已有记忆模糊的地方了。
她走到大路上,向过路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城门在何处,得了消息就向开阳门赶去。她打算问问守门的官兵,他们肯定是清楚的。
开阳门是城西第一大城门,车马喧阗,熙来攘往。如此热闹的地方,香萼摘下帷帽,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进进出出的人群。她在京城生活了十一年,想到要走,心中却无不舍,只有一种畅快。
她早就想好不会长久和干娘住在一处,她早晚要嫁人的。而李观......有缘无分,她只想他早日忘记她,不要因为她的事耽误了他的前程。
其他回忆,就只有日日做小伏低伺候人讨好人,在果园里天不亮就要做苦活,偶尔有和丫鬟仆妇说说笑笑的时刻,都是短暂而寥寥。
至于那个男人。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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