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晦抱着熟睡的李叔也,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家门口。孩子怀里还紧紧攥着一枝鲜亮的非洲菊——那是他给妈妈的礼物。
严晦腾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唤道:“老李?小也回来了。”
门开了,出现的人却让严晦微感意外——是李定云。
“定云姐?你回来了。”严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李定云自然地伸出手,稳稳地将沉睡的李叔也接了过去,动作轻柔而熟练。
严晦也顺势进屋,打算喝口水歇歇脚,一会儿还得去花屋接尉葳下班。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客厅,那幅色彩浓烈的《埃及舞娘》画作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画旁端坐着一个精致的灰色舞娘老鼠玩偶,一看就是李定云亲手做的——她总能把各种材料变成充满生命力的艺术品。
“小严,辛苦你了!留下吃了饭再走吧?”李定云抱着儿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头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孩子柔软的头发,温柔地摇了摇。
“不了,姐。”严晦摇摇头,言简意赅,“我跟小也都在婆婆那儿吃过了。”
他心里其实有点诧异,原以为在家的是李止观。目光落到桌上,那枝非洲菊已经被细心插在了清水瓶里,在灯光下开得正好。
“他醒来看到你,一定特别开心。”严晦看着那花,补了一句。
“我知道。”李定云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目光温柔地落在儿子酣睡的小脸上。
“那我先走了。”严晦放下水杯。
“行,拜拜小严!”李定云抱着孩子,声音放得又轻又暖,“下次一定来家里吃饭啊!”
“好。”严晦应了一声,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在去花屋的路上,严晦拨通了夏屿路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仿佛跳跃着阳光的声音——轻快又活跃,每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小石子,在严晦紧绷的神经上蹦跶。
“喂?严晦!难得主动找我呀!”
“嗯。” 严晦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电话线里短暂地传递着无声的焦灼。严晦能清晰回忆起贺长青院里的温暖和那份沉静的善意,可他要说的事……该怎么开口?
难道直接说:“您院里那只橘猫,江湖诨号邪恶胖卡车·橘,在外横行霸道、吓唬小孩还抓伤人,我今儿专程来逮它去净身的?”
这么一想,他自己都觉得这开场白像往暖炉里泼冰水——又冷又煞风景。
“哎呀呀~别着急嘛,严大人!” 夏屿路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惬意,“好东西~当然要细细品味啦~等我品出个中三昧再跟你汇报,成不?”
严晦听着那过分欢快的腔调,心底掠过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羡慕。这种仿佛天生就能融化距离感的声音……他学不来。
“按你这时间线,那猫流浪快两年了?” 夏屿路声音里的笑意淡了些,似乎被触动了某根记忆的弦,“它…原本叫什么?”
“邪恶胖卡车·橘。” 严晦语气平板,毫无波澜,仿佛在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编号。
“噗……哈哈哈哈!” 夏屿路的笑声猛地从电话那头炸开,严晦几乎能想象他笑得肩膀直抖的样子,“邪恶胖卡车·橘?!哈!严晦你…你这取名艺术真是…独树一帜啊!”
“不是我取的。” 严晦淡淡纠正。
“哦?社区那帮小鬼头取的?啧,倒是挺传神…” 夏屿路努力压着笑腔,但声音里的兴奋藏不住,“所以这位‘邪恶胖卡车·橘’大人是在彩虹街称王称霸?等等…这名字…这地点…”
他话音一顿,像是突然按下了某个开关,刚才的戏谑瞬间褪去,语气沉静下来。
“不对。”
“它不叫什么邪恶胖卡车·橘。”
“它叫——阿福。”
记忆的画面随着这个名字倏然清晰——冬日午后的街角,阳光带着寒意。
一个扎着利落马尾,看起来快上初中的女孩,怀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
她正轻声细语地对着脚边那只试图用爪子扒拉客人挎包的橘猫说话。
“阿福!要听话哦。”
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等姐姐卖完花,”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橘猫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它,也像在安抚自己,“就给阿福买礼物好不好?”
那只叫阿福的橘猫,竟像真的听懂了,立刻收回了不安分的爪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女孩脚边,只是那双金棕色的眼睛,还带着点野性未驯的警惕,骨碌碌地打量着周围的路人。
女孩松了口气,但那抹极力隐藏的小心翼翼,还是落入了当时路过的夏屿路眼里。
看着这个年纪本该无忧玩耍,却带着猫在寒风中卖花的早熟女孩,夏屿路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多半是家里不让养。
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走上前去。
“小妹妹,花怎么卖呀?”
那只叫阿福的橘猫立刻警觉地往前挪了半步,隐隐将女孩护在身后,那双金棕色眼带着审视,显然不怎么待见他。
女孩抬起清澈的眼睛,声音清晰又带着点小大人的认真:“哥哥,玫瑰花五块钱一朵。”
她拍了拍自己背着的包:“我还能给你包扎好!”
“我全要了,行吗?” 夏屿路蹲下身,尽量与她平视,语气带着纯粹的好奇,“不过…能告诉我吗?为什么选这么冷的天出来卖花?”
女孩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就在夏屿路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不能拿别人的善意当钱赚。” 她认真地看着他,“要不…给你打折吧?”
“哈…” 夏屿路忍不住轻笑出声,被这孩子的原则性逗乐,又由衷欣赏。
他眨眨眼,故意逗她:“那…就九点九折?图个过年吉利数!”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女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恢复了平静:“那…我请哥哥喝奶茶。”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认真。
夏屿路知道,再推辞就伤这孩子自尊了,他爽快点头:“成!”
跟着女孩走进一家允许宠物进入的街边小店,夏屿路扫了一眼价目表,给自己点了杯最便宜的柠檬水。
女孩熟门熟路地对店员说:“一杯珍珠奶茶,常温。”
夏屿路看向她,笑容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那…” 他指指女孩点的奶茶,“我和你一样。”
“反正…”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目光扫过店内熟悉的布置,“你看起来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嗯,”女孩轻轻应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阿福的耳朵。
“因为…爸爸妈妈不喜欢它。” 她抬眼看了看这家店,“这是朋友推荐的地方。”
她低头看着正埋头吃宠物零食的阿福,声音轻得像羽毛。
“它叫阿福。”
“是爸爸妈妈…送我的奖励。” 她顿了顿,强调道,“因为我考了第一。”
“我很喜欢它。”
“可是…要上初中了。” 女孩的目光垂下来,落在桌面上,“爸爸妈妈怕我成绩跟不上。
“他们说…” 她模仿着大人的口吻,努力显得平静,“‘压岁钱要留着交学费、补课费。’”
“阿福它…” 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困惑和一丝难过,“它变了。”
“以前它很喜欢爸爸妈妈的。”
“后来…它老是叫。” 她想起朋友的解释,“朋友告诉我,小猫叫…是饿了。”
“但爸爸妈妈总说:‘阿福不吃饭!’” 女孩的语气里带着不解的委屈,“明明都给它喂了呀…”
“可阿福…” 她看向吃得正香的橘猫,“它一定要等到我回家,在我房间里才肯吃,晚上也要跟我一起睡。”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抬起头,眼神不再是困惑,而是一种清澈的,近乎冰冷的了然。
她平静地说出了那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爸爸妈妈…讨厌阿福。”
“他们嫌它吃得多,就…随便喂点东西打发它。” 她的手攥紧了,“我怕…怕阿福在家会饿死。”
“而且…” 她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总说:‘不好好学习,就把阿福送走!’”
“我只是…” 她终于说出了最深的恐惧,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秘密,“怕上了初中…就再也看不到它了。”
那只橘猫似乎感应到女孩低落的情绪,主动凑过去,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女孩的手臂。
女孩低头看着阿福,伸手紧紧抱了它一下,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神坚定了些。
“谢谢哥哥。” 她声音不大但清晰,“我…还是想再和爸爸妈妈商量一次。”
“嗯,刚好二十朵,正合适。” 夏屿路利落地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她,“剩下一块钱,就当包扎的辛苦费了。”
他语气轻松,不容拒绝。
不等女孩反应,夏屿路已经抱起那束包扎好的玫瑰,拎着奶茶、柠檬水,潇洒地站起身。
他回头冲女孩晃了晃手机,笑容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暖。
“走了!祝你新年快乐——” 他的目光扫过她和阿福,“好好和你的小猫,过好这一天。”
女孩刚想追上去说钱多了,却发现夏屿路已经迅速扫码结了账。她捏着那张红钞,默默把它仔细收好,心里那个决定更坚定了:回家,再和父母好好谈一次!
“所以,” 严晦冷静的声音将夏屿路从回忆拉回现实,“那次协商显然没成功。阿福…还是跑出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至少…那对父母没法再用它威胁那孩子了。”
“对了,” 严晦话锋一转,问得直接,“那女孩的脸,你还记得清吗?”
“……哈。” 夏屿路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无奈的笑,甚至能想象他扶额的样子,“严大专家,你怎么还搞起案情复盘了?这都两年前的事了!”
“加上我又不常住无忧岛,”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慵懒,“人脸?早糊成马赛克了。”
“那很可惜。” 严晦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波澜,但细品之下,似乎掺杂着一丝复杂的遗憾。
“嗯哼?” 夏屿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可惜”,声音里立刻带上了促狭的笑意,“怎么?难不成你还指望找到那小姑娘,让她帮你把‘邪恶胖卡车·橘’摁上手术台?”
“没错。” 严晦回答得干脆利落,毫无遮掩。
他心里飞快地权衡着:如果那女孩还在,事情就简单多了——家长同意书有着落,阿福的抵触也可能降低。
总比现在卡在夏屿路这条“记忆模糊”的线上强。
效率至上。
“夏屿路,贺长青女士的子女在身边吗?” 严晦试图通过这方面来说服老太太同意给阿福绝育。
毕竟目前阿福最信任贺长青。
“不在。”夏屿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我的建议是,直接跟她说明情况就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严格来说,在阿福这件事上,她或者那位小女孩,都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主人’。如果你想推进,坦诚沟通最有效。”
严晦沉默了。今天去接李叔也时,他看到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和满屋的慰问品,心里大概明白了贺长青的身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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