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宸确实见过,是在云县。
云县家家妇女刺绣都较为绵密,他第一次到云县就发现了,绵密的针脚有时还会在收针处绣上一朵小花收尾。
当时他看着好奇,觉得这边的刺绣和都城不太一样,因着还多问了一嘴。
县里的妇女们都是热络的性格,没问几嘴就套出来这绣法是魏家阿娘教的,魏家魏衍的媳妇—秀禾。
这帕子,离不开云县魏衍一家。
从外看似乎是魏衍是将自己的闺女换回了卫家享受荣华富贵了。
但听卫巍所言,魏清泠原本就是卫家亲女儿,卫轻聆才是那假千金。
按照卫轻聆和魏清泠的身世,应该可以推断卫轻聆是魏衍之女。莫非是魏衍思念亲女儿,想借此换回,不料卫轻聆失足落水溺亡,这才落得魏衍夫妇搬去南方离开这伤心地。
不对,换回魏清泠是卫轻聆溺亡之后卫家做的事,魏衍如何料到。
除非......除非......魏衍早知道卫轻聆活不了,亦或者魏衍才是造成卫轻聆死亡的罪魁祸首。
骆宸不敢深想,虎毒不食子,小小的云县看起来这么平常的一户人家怎会做如此狠毒之事。
卫巍看着骆宸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说道:“不过我想,害死轻聆的罪魁祸首怕是按捺不住了。”
“叔父何出此言?”在骆宸心里魏衍的嫌疑还是最大的,但是眼下并没有半分魏衍的踪迹。
卫巍扣了扣桌子,用笔悄悄在纸上写下:“窗外有人。”
骆宸见此正要追出去,卫巍拦住了他。
彼时,窗外传来窸窣的声音,不多会儿,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看样子是窗外偷听之人走远了。
直到那声音消失,卫巍才继续说话,“最近我被跟踪了,这人跟了我几次,我开始还疑心是其他茶业派来的,所以故意泄露了几次卫家茶业的假消息,后来其他几家并无音信,这才想着,这贼人应该跟轻聆的事有关。”
这倒让骆宸想起了一个人,李酲。
上次也是看着李酲从卫家出来,不过看他出来的位置,是从魏清泠的院子,方位不似是从书房离开的。
“我派人跟踪过这人,找到了他的栖身之所。不过最近忙茶令之事,实在无暇调查。既然骆大人今日问了此事,不妨也为骆大人指一条线索。”卫巍接了话,接着又写了个地址递给骆宸。
骆宸拜别卫巍后,便依着纸上的地址寻了过去。
那位置倒是和一般小偷小摸所在地不同,在闹市的巷子里,巷子里住的多是些外地做小买卖之人,口音混杂,穿着倒是大同小异,都是些粗布麻衣。
虽是闹市的小巷,却也是七弯八拐,惹得骆宸一路好找。
胡诌了些借口,又模仿着外地口音,穿着朴素的骆宸不多会儿就找到了纸上的地址。
大门虚掩着,骆宸顺着门缝朝里看去,院子里倒是干净得很,秋日的落叶并未给小院增加一丝杂乱,院里还种着一些花草,藤蔓上的葡萄藤绕的茂密,想必葡萄丰收时一定是挂在藤蔓一定是晶莹剔透,好看的很。骆宸一看便知这屋的主人是个用心生活之人。
趁着无人注意,骆宸飞身沿着墙壁上了屋顶,找了出处隐蔽的位置观察屋内的情况。
屋里不算富裕,但是摆放的井井有条,里屋里有个妇人忙碌的身影,看的不是很真切。骆宸正欲探头往更里面看看时,一道杀气直逼了过来。
是剑。
骆宸慌忙躲避,从屋檐上翻身跌落到了院中,后面紧跟着一中年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是持剑对骆宸步步紧逼。
男子将骆宸逼入院中,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屋外的门。
妇人听到院中的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还举着炒菜的勺子。
两人一里一外将骆宸圈在院子正中间。
骆宸本就是私服出门,并未着飞鱼服,绣春刀也自是没贴身携带。没想到遇此险境,正在思索如何脱身之际,男人开了口:“我不想为难你,望你回去转告四皇子,十年前我已经金盆洗手了,现在只想过平常日子,希望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四皇子?”骆宸没有想到这男子会提到四皇子。
四皇子匡叡乃二皇子匡缙一母同胞的弟弟。
虽是一母同胞,但他们的生母淑贵妃却是一直偏爱这小儿子,这也使得匡叡从小暴戾成性,折磨宫女太监都是常事,似乎性命的生杀全凭他心情。
宫里宫外一直对这四皇子颇有微词,但淑贵妃是个会处事的主,恩威并施也是将这些事都压了下去。
自从皇帝一心沉迷于求仙问道,巫蛊仙术后,四皇子更是手段不加掩饰的残忍。
太子监国,但太子性子温和,念及兄弟手足之情,也是以理以德劝说,但劝说效果甚微。
四皇子竟然也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牵连。
骆宸不敢细想,男子又转头对那女子说:“秀禾,回里屋吧,这里没事。”
“秀禾?”听到这名字,骆宸已经七八分猜出了这男子的身份。
这男子应该就是他找了许久的魏衍。
没想到说是搬去南方,也就是跑到了这都城。
不过据云县相亲所说,魏衍之前在都城做的事字画生意,怎么是个习武之人。
魏衍看到骆宸没说话,手腕将剑转了转,两只手一起覆上了剑柄。“若先生执意取我性命回去交差,休怪刀剑无眼。”
“魏衍。”骆宸思绪从外拉回,开口喊了男人。
“我不是四皇子的人,我是骆家人,魏清泠的事我也略知道几分。”
魏衍听到骆家,神色一惊。
早就对锦衣卫骆家有所耳闻,而卫家二小姐和骆家联姻之事,他也是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的。
既然不是四皇子的人,也就没必要刀剑相向了,魏衍收了刀,扶起了还躺在地上的骆宸。
魏衍低声对骆宸说道,“此处不便说话,进屋再说。”
刚进里屋,魏衍就朝骆宸抱拳跪了下来,“不知是锦衣卫大人,还以为是来取小人性命的,不觉下手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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