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马夫猛拽缰绳,车内人身不由己晃了晃。
侍女芝念叫道:“庆叔!咱们姑娘睡得正熟,险些磕着!”
庆叔忙回头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前头忽然蹿出辆车,堵了道,实在避不开!”
侍女萍意压着声音:“嘘,咱们姑娘好像没醒。”
话音刚落,车外便传来女子尖细的嗓音,隔着帘布钻进来:“车里可是城东燕阳柳家的柳娘子?”
芝念与萍意对视一眼,前者眼底带疑,后者定了定神,应道:“正是柳府人,不知诸位是何方贵客?”
“我们是定崖黄家,”外间声音添了丝歉意,“方才车轮坏了,一时修不好,不知柳娘子可否行个方便,容我家姑娘搭一程?”
芝念凑到萍意耳边,小声嘀咕:“定崖黄家是什么?也不知顺不顺路,方才是冲撞,现在又是唐突了。”
萍意放下帘子,沉声道:“我只知黄家是世家望族,出过宰执。瞧那马车,车轮确是歪的,不似作假。”
她怀里的柳栖梧悠悠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睫毛有些湿漉漉的:“举手之劳,无妨,让她们上来吧。”
等那黄家主仆二人上了车,两位娘子相对而坐,各自微欠身,算是见礼。
车辆打了个弯,缓缓行驶。
黄娘子笑道:“柳娘子当真国色天香,心地也善良,怪不得能被宫中贵人看重。”
柳栖梧未接话茬,只礼貌一笑,丝毫不在意对方眼神不停在身上打转。
黄娘子却不肯罢休,又道:“我今日也去了木香林,碰巧见到柳娘子与一年轻公子挖笋,可我记得柳娘子家中并无兄弟,不知那位公子,是娘子的什么人?”
“哦?”
黄娘子抬起袖子含蓄一笑:“娘子就不怕这事传出去,失了脸面?”
芝念忍不住道:“我家姑娘好心载你们一程,黄娘子怎的反倒查起私事来?”
黄娘子身侧的侍女立刻瞪向她:“主子说话,哪有婢子插嘴的份?”
“音儿,不得无礼。”黄娘子柔声斥了句。
那个叫音儿的侍女果真没再说话,只是朝芝念翻了个白眼。芝念还想争辩,被萍意悄悄拽住衣袖,只得闭眼深吸气,
柳栖梧抬眸微笑:“黄娘子先是借机乘我的车,再是探我私事,你的下人还斥责我的侍女。其实,我们素未谋面,毫无交情,不妨有话直说,何必绕这些弯子?”
黄娘子端起姿态:“我只是觉得,柳娘子莫非是忘了自己还有门婚事?既已得国主赐婚,攀上王世子这高枝,合该谨守本分,别做些让人嚼舌根的事,从高处摔下来。”
“黄娘子说错了,我不是忘了,而是……”柳栖梧故意一顿,轻笑一声,“不在乎。你觉得我是攀高枝,我只当这婚书是个烫手山芋。”
“什么叫烫手山芋?”黄娘子脸一黑,“柳娘子若是对王世子无心无意,为何要接受这门婚事呢?”
“你若羡慕,我倒愿将王世子让给你,只是不知你敢不敢接?”
“论出身,你我皆是臣民,你怎能如此轻慢!再说,王世子如此尊贵,岂是能被你让来让去的?”
芝念趁机接话:“黄娘子既然明白,那为何今日不去拦王世子的车呢?”
这话戳中要害,萍意笑了一半又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
黄娘子一时语塞,姣好的脸蛋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音儿见状,猛地抬手,就往芝念脸上扇去:“放肆!”
手刚扬到半空,就被一只白而细嫩的手紧紧捏住手腕。
柳栖梧皮笑肉不笑将她的手压下。
黄娘子脸色更难看,冷着脸对着音儿道:“我说什么?出门在外要顾礼节,看我回去怎么罚你,还不快给柳娘子道歉!”
音儿咬着唇,不甘不愿地垂首:“奴婢知错,请柳娘子恕罪。”
柳栖梧缓缓放手,悠悠道:“黄娘子,你们主仆脸色似乎都不大好,若觉得这车坐得不自在,前头便是路口,尽可换车。”
黄娘子深深一笑:“这是要赶我走了?柳娘子当真是如传闻所说——”
“嗯?”
“是个被宠坏的女纨绔,”黄娘子盯着她,见没反应,眉心一皱,“你听了竟不生气?”
柳栖梧笑道:“有什么可气的?我自幼锦衣玉食,被母亲和叔父千娇万宠地养大,当得起‘纨绔’二字,只是,何必多加一个‘女’字?”
黄娘子微微一愣:“少君怎会喜欢你这般女子。”
“这话又错了,王世子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何况,我亦不喜欢他。”
黄娘子狐疑道:“少君审慎勤谨,得天子赐誉‘允文允武’,在盛雍可再也找不到比他还出色的郎君,你竟……难不成,那位陪你挖笋的郎君是你心上人?”
“请黄娘子慎言,今日我不过是凑巧在木香园遇见友人罢了,何故妄加揣测?”
黄娘子依旧半信半疑,忽然换上笑脸:“说了这许久,我口有些渴,不知可否借盏茶水?”
柳栖梧示意萍意倒茶。
白瓷盏递到黄娘子手中,她慢悠悠啜了几口,车内一时静得只剩车轮声。
直到音儿掀开帘角瞧了瞧,高声道:“姑娘,快到隆华街了!”
黄娘子这才归还茶盏,笑道:“谢了,我们这就下车。”
二人离开后,马夫刚要扬鞭,不料外面突然传来音儿的叫声:“娘子怎么了!”
她扒着车辕:“你们别走!我家娘子喝了你们的水就变成这样了!定是茶水有问题!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芝念气得脸通红:“借水还借出问题来了?!我们也喝了这壶水,怎的半点事没有!咱们别管她们了!”
萍意低声道:“姑娘,那黄娘子好像脸色确实不大好。”
柳栖梧颔首:“既如此,去看看。”
等她们下了地,周边已然围了七八个闲人看热闹。
“黄娘子怎么了?”柳栖梧上前一步。
音儿却拦在前面,怒视着她:“柳娘子何必装模作样?我家姑娘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喝了您车上的茶就腹痛呢?”
黄娘子捂着肚子:“疼,这里好疼啊……”
音儿赶紧回去搀扶着她。她软绵绵地靠在音儿身上,闭上眼睛,活像晕倒的模样。
“茶没有问题,我们也有喝,缘何一点事都没有?与其纠结一些莫须有的猜疑,不如赶紧将黄娘子送到医馆去。”
“柳娘子这是不想认了?”音儿哼了一声。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围观民众抬头一瞧,停下闲言碎语,纷纷避让垂首。
“前方何人挡路?”领头男子勒马问道,声音冷硬,带着官威。
庆叔哆哆嗦嗦道:“回、回官爷,不是故意挡路,这就挪,这就挪!”
柳栖梧只顾着留意黄娘子的神色,未及抬头。音儿却眼睛一亮,喊道:“求少君为我家娘子做主!”
少君?
围观者顿时哗然,纷纷跪地行礼。
柳栖梧抬眼一瞧,只见数名男子中间簇拥着一位黑衣人,剑眉星目,肃如秋风冬雨,正是王世子李祈。
他本就个头高,此刻坐在高脚黑马上,披着大氅,更显孤傲。
黄娘子的祖父告老前官至宰执,曾做过王世子的蒙师,她的侍女能一眼认出王世子,并不奇怪。只是今日是山野节,这位王世子虽是身着便服,看起来却不像是出宫过节的模样,倒像是刚结束一场公务。
柳栖梧记起他正在工署调训,怕是并未因节休沐,检查完工署城内工程,正在回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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