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花前》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次日清晨时分，皇宫的马车到了王府门口，我踏上回宫的路途。
嬷嬷扶我上马车，我不禁掀开帘子，又看了一眼偌大的府邸，昨夜与墨夷凌交谈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
马车驶过长街，已经开始有小贩沿街叫卖，从四面八方传来热腾腾的香味。昨夜没睡好，此刻伴着市井嘈杂的烟火气，困意渐渐袭来，闷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停车勒紧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我猛然惊醒，才发现马车已经驶进皇城。
玉竹姑姑早早便在宫门口等着，见到我立刻迎上来，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让我跟她走。因为按照规矩，试婚的情况如何只能回禀给陛下和皇后，旁人一律不得过问。
此时，凤鸾宫的主殿外面，戍守的侍卫和宫女太监，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一倍，想来殿中可能不止皇后一人。
进去一看，原本该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后，现在位居次位，而主位上，此刻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长袍，绣着金龙纹样，神情不怒自威，睨傲万物。
想必，这应该就是南楚皇帝。
只看了一眼我便匆忙低下头，跟着玉竹姑姑叩首行礼道：「奴婢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随后玉竹姑姑转身后撤一步站到一旁，留我在原地面对高位上的两人。
皇后穿着深蓝色的锦服，头发高挽，依然是那样雍容华贵。皇上一袭绣着金龙的玄色锦袍，垂目而视，微眯双眸，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我垂视地面，不敢抬头。
片刻，前方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起来吧。」
「谢陛下。」
刚站起身，立刻就有宫女上来掀我的袖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胳膊上一颗殷红色的守宫砂清晰可见。
皇后眉头一皱，神色微变，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中已然带着质问的味道，我暗暗深吸一口气，镇定道：「回禀陛下皇后，定北王身有隐疾，无法行房事。」
「怎么会这样？」话音刚落，皇后疑惑道：「定北王素来身体强健，久经沙场，怎会身患隐疾？」她说着，看向身边的皇上，一向端庄大方的面庞露出担忧的神色。
但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为墨夷凌的身体担心，而是担心昭宁公主。
随后，皇上也道：「此话当真？」
浑厚粗重的嗓音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我不禁抬头看了那位身居高位的皇上一眼。他双眸微睨，仿佛在说如果有半句虚言，便立刻处死。
殿内十分安静，我的心脏狂跳不止，不敢再看他，慌忙低下头。
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这时，玉竹姑姑出言道：「回禀陛下皇后，关于定北王身患隐疾一事，其实坊间早有传言。」
「哦，是吗？」皇上道。
玉竹姑姑双手端在腹前，把头低的更低，十分恭敬道：「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和娘娘，这传言宫人们也都知晓，只是不敢污了陛下和娘娘清听，故而只在私下交谈。」
她说完，皇后看向皇上，眼神十分忧虑，「莫非，定北王真的身患隐疾？」
皇上陷入沉思，似是也不敢轻易断言。
殿中一片寂静，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启禀陛下，定北王府派人呈上书信一封。」
定北王府的书信？
我一惊，下意识回头看，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见一旁的玉竹姑姑冲我摇头。
我按耐住紧张的心情，双手端在腹前，垂视地面。
皇上皇后的注意了也被吸引过去，没有看到我的小动作，只是冲门外的太监道：「进来。」
太监端着书信进殿，小步快走过我身边，送到皇上面前，随即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我十分好奇，定北王为何此时送信进宫，信上又写了什么，但不敢抬头去看，只得静静等着。
片刻，皇上的声音重新响起来，余光中，我发现他似是在看向我的方向。
「定北王果真身患隐疾？」
我立刻回答道：「是。」
皇后也看完了那封手书，叹了一口气。
「陛下，既然定北王亲自上书说身患隐疾，那想来是真的，如此让昭宁嫁过去，恐怕不妥当。」
皇上皱眉沉吟半晌，缓缓道：「既然如此，让昭宁嫁给定北王确实会委屈了她，那这桩婚事，便罢了吧。」
至此，皇后轻轻舒了口气，微微颔首，「陛下圣明。」
「可既然婚事作罢，总要给定北王一些恩裳，不然叫天下人说朕刻薄。」
「自然该当如此，陛下有何想法？」
话音刚落，皇上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
「你叫黛月？」
「是。」
「定北王身患隐疾，无福迎娶公主，但他毕竟是助朕打败北凉的功臣良将，为保全他的颜面，朕不会对外说明真正原因，再把你赐给他做侍妾，你待如何。」
皇上虽是询问，但我必然没有拒绝的权力，而且这个结果，原本就是预想中的。
我道：「奴婢愿意，谢陛下隆恩。」
皇后一直担心昭宁公主会嫁过去受委屈，直到我谢完恩，终于露出温和的笑意，「定北王是助我们南楚打败北凉的功臣，又是陛下义弟，地位尊崇，日后入了王府，切记安分守己，莫生事端。」
「是，娘娘。」
我起身退下，转头时偷偷看了皇后一眼，虽然她还是保持着，平时那副母仪天下的威严，但此刻眼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慈爱。
方才听到定北王身患隐疾，皇后明显神色不悦，担心忧虑，直到皇上取消婚约，才放松下来。皇后亦是人母，怎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我踏出殿门，茫然望着四周，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我浑浑噩噩醒来，失去记忆，独身在偌大的皇城之中，那我的家人呢，他们又在何方？
离开凤鸾宫不久，皇上明发诏旨，取消昭宁公主和定北王的婚事，并赏定北王黄金百两，把我赐给他当侍妾。
霎时间，旨意传遍皇宫，虽然没有明说定北王身患隐疾，但众人多多少少也猜出了几分。
皇后也赏赐了我一些东西，安慰我替她的女儿嫁过去守活寡。宫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些人觉得能够离开皇宫，给定北王当侍妾至少比做宫女强，又有些人又觉得守一辈子活寡很可怜。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现在一切已成定局。
傍晚，尚衣局派人叫我过去一趟，量身制作嫁衣，等到回来时天色已经浓黑，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周围一片漆黑，白天的皇城磅礴恢宏，富丽堂皇，但到了夜晚却寂静的吓人，连虫鸣鸟叫都不曾听见，徒留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
我想顺着原路返回，但已经彻底迷失方向，环顾四周，只有远处有一抹亮光，我本能地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然后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外。
「天音殿」。
我在心里默念，觉得这名字很耳熟，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之前玉竹姑姑说过，因为天音殿大祭司说我命数合适，才被选为公主的试婚宫女。
原来这里就是天音殿。
之前还总想来的，可一直没有时间，现在既然误打误撞来了，不如就进去看看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何许人也。
天黑如墨，月亮孤单地挂在天上，被几片乌云遮盖，只漏下几缕惨淡的碎光。
我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忽然发现，天音殿外竟有侍卫在把守，看样子好像不能随意进出。
犹豫片刻，我试探性地走近，果然一名侍卫上前拦道：「站住！你是何人？」
「呃……我，我是凤鸾宫的宫女，是皇后娘娘叫我来的。」我随口瞎编道。
那侍卫依旧没有放我进去的意思，瞪着眼睛继续问道：「所为何事？」
心念电转之间，我急中生智道：「昭宁公主与定北王的婚事取消，娘娘操心公主的良配究竟是何人，想让大祭司为公主占卜姻缘。」
然而就算我自觉借口天衣无缝，那侍卫也只是打量了我一眼，回绝道：「不行，大祭司正在殿内做法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原以为搬出皇后，侍卫便不会阻拦，没想到这里的把守如此严格，他说的决绝，看来这大祭司今天是见不到了。
之后我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被同样的理由拒在门外，也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法事，需要这么长时间。
两日后，我身着尚衣局赶制出来的嫁衣，头上随便戴了几支发钗，奉旨离宫前往王府。
因为这桩婚事并不光彩，走的时候除了玉竹姑姑，没有人来送我。
马车驶出皇城，我遥遥回首，大概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一路颠簸，午时，马车在定北王府前停靠，我掀开帘子准备下车，然而抬眼看见了定北王府正门。
按照南楚礼仪，只有正妻可从正门进出，妾室只能从偏门，若是妾室不遵守礼仪规矩，正妻可以随意惩罚。
上一次我作为公主的试婚宫女，算是皇家来使，才可以从正门进入，然而这次是作为侍妾，应该从偏门进入。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些烦人的规矩，但也不想惹麻烦，于是对车夫道：「车夫大哥你是不是停错位置了，这里是正门不是偏门。」
然而我问完，不等车夫回答，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奴婢请小夫人下车。」
是第一次进入王府时，在门口迎接我的嬷嬷。她依旧笑眯眯地伸手过来，搀扶我下车。
此时，定北王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外侍女仆人围了一圈，好似在迎接似的，个个好奇地探头探脑。
被这么多人注视，我非常不习惯，转而询问嬷嬷，「我不是应该走偏门吗？」
嬷嬷笑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说的墨夷凌吗？
她说完看向台阶之上，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众人拥簇之中，有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姿容既好，长身玉立，正在看向我。
是墨夷凌！他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按理说侍妾入府，他身为主人，是不需要露面的。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众人注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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