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意外来的突兀,巷口窄仄护卫前后抄着引路断后隔阻车队与行人的距离。拐过转角不过一须臾功夫,侧对面几辆官车驶来,宋家车队整体朝里侧让了一步。
若是寻常马车,甚至通不过宋家车同墙角形成的缝隙。偏这辆车小巧,暗夜之下挂着不起眼的灰棚子。甚至没人注意到,它是突然挤撞过来还是原本就一直停在那里。
宋洹之听见惊声叫嚷和车子摩擦剐过的声音。
回眸看过去祝琰乘坐的车厢正朝他的方向甩过来。
“二爷小心!”
玉书和护卫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宋洹之撑了下马背一耸身飞跨上前,同时伸掌,用血肉之躯去挡猛转过来的车厢。
要知道,那车里不止是祝琰还有专在里头服侍她的雪歌,及特地来陪她说话的书意。
祝瑜听见声响探出头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车子顺着被剐撞的力道斜斜朝街外侧疾转,车夫几乎按不住引车的马瞧它扬起前蹄几乎将车夫也甩落。
街上行人为这突发的意外所惊尖叫车逃离左近,又在不远处停下来瞧热闹。
车厢推抵着宋洹之,将他狠狠撞挤在对面的墙上车棚崩断,细碎的木块碾落在地。
车体剧烈摇晃,数息后随着受惊的马被控制住,车子停了下来。
人群中静了一息。
祝瑜伸手掀帘,就要跳出车去。
乔翊安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摇头。
数名护卫紧紧围拢车厢呈包围之势。祝瑜凝着他的眼睛读懂了他的意思。
——突发状况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要冒险。
她抿抿唇犹豫着收回手掌。乔翊安瞥了眼被惊醒过来揉着眼睛的孩子
“二爷二爷!”
护卫们一拥上前查看被车子遮住的宋洹之。
几段木块摇晃着砸在地面。
车帘被掀起露出书意满是血的脸迷茫又惊慌地找寻着熟悉的影子“二哥三姐……”
歪斜的车厢被扶正墙与车的缝隙中宋洹之缓缓抬起头。
殷红血水顺着袖管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张口想说什么喉腔一阵泛腥猛地噗出一口血来。
侍婢们七手八脚地拢上去书晴和谢蘅等人也顾不上什么体面规矩迫不及待地跳车拥上来。
书意额角被砸伤半边脸都是红的瞧来触目惊心。但她意识还清
醒,是车内第一个跳出来的。
帘子掀上去,车中燃着的灯烛灭了,昏暗中偎着两个人影。
“奶奶…您、您怎么样啊……”
雪歌的声音紧绷发颤,几乎是嘶喊着,顾不上身上剧痛,哆哆嗦嗦爬起来捧着祝琰的脸。
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正在斟茶给二人饮,车子一晃她下意识就想护着二奶奶,可车子甩动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控制不住,她腿一软就摔到了二奶奶的膝上,随后那张沉香木做成的茶桌,就朝她们砸了下来……
乔翊安挤开人群走近。
宋洹之站在车边,面如苍雪,染血的手掌拨开挤在车边的一个人,探身踏进去,一把搡开雪歌。
祝琰歪靠在车壁上,眼皮掀了掀,有气无力地瞥他一眼。
沉香木的矮几断了一只腿,歪斜地扣在一边,茶水淋在裙子上,触手摸到一片湿热。
“洹之……”她张开嘴,艰难地说。
宋洹之搂住她的肩,垂眼望向裙角。
她柔软的手掌扣住他的手腕,很用力的摇晃了一下,“洹之……我们的孩子……”
宋洹之唇线紧压,用力将她覆进怀里。
她挣了几下,肩膀颤抖个不住,宋洹之一手扣在她脑后,一手紧箍她单薄的背脊。几息过后,她在他怀中颓然停了下来。
额头抵在他肩上,眼泪无声地滚落。
她张开唇,牙关合拢,狠狠咬住他的肩。
宋洹之不动不言,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痛。
车外,乔翊安看向街道对侧,那辆歪靠在墙上的马车。他打个手势,从人便靠近过去。
片刻回了来,向他禀道:“是个老车夫,车撞一块儿的时候就被甩下地,给马蹄和车轮踩轧,只剩一口气,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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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封世子位的旨意下来,是在两日后的上午。
宋洹之承侯世子位,复职内宫,任殿前司副指挥使。正妻祝氏,封三品淑人诰命。
来旨颇有抚慰之意。
由嘉武侯夫妇带领阖府家眷,包括宋洹之在内,在四合堂外香案前受了旨。
赏赐如流水般抬进屋中,祝夫人望着成堆晃眼的珠玉,也半点高兴不起来。
她侧坐在帐外抹着泪,不时别过头来,埋怨道:“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大肚子出什么门?护卫都死了吗?”
祝瑜坐在另一侧,瞭她一眼,强忍住没有顶撞。
祝瑶站在她身边,用手抚着母亲背脊为她顺气,低声劝道:“娘,这时候别说
这些话了二姐姐比谁都难受。”
祝夫人如何不心痛次女但更惋惜那个孩子。好不容易攀上这门亲眼看女婿承了嗣本该多欢喜的时候偏偏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幼女婚事一波三折到了嘴边的金鸭子飞了去。原还指望祝琰母凭子贵抬一抬母家这下连最后丁点指望也没了。
一般在外头只要祝夫人开口祝瑜就尽量不说话。免得争执起来给母亲气个倒仰反叫外人看笑话。
这会儿强忍着心内不快祝瑜朝祝瑶打个眼色“扶母亲去外头喝杯茶。”
梦月反应极快“夫人这边请刚沏了一壶天山碧您坐着稍歇会儿想必上院那边很快就要派人来请了。”
祝夫人身子瘫软全靠祝瑶搀扶才缓挪到外头。
帐子里祝琰一言不发靠坐在枕上视线落在某一个虚点上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你别听母亲说那些气话这事儿不怪你再怎么小心也躲不去这些天灾人祸。就算在家里躺着不动也有房梁塌下来的时候不是你自己小心就能免得。你千万别想左了一味的自责。”
祝瑜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眼下只管养好身子你跟洹之都年轻
她何尝不知这些安慰苍白无力可除了这些无用的宽抚又能对她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窗下传来人声。
雪歌在门前探了眼回身道:“二爷来了。”
此时才过晌午日头正高悬青穹祝瑶探窗望去见宋洹之着玄色官袍未戴冠用玄色丝带束着发自外走入进来。
侍婢和小丫头向他行礼他目不斜视越众登阶片刻就到了外间。
见屋中有人他脚步迟疑了一瞬。隔着错落的珠帘朝祝夫人揖身“不知岳母在此洹之失礼。”
祝瑶心想这是推了公事特地赶回来陪二姐姐的吧?
瞧他面容比前几月新婚时清瘦了许多越发衬得身量匀长如松如竹。
祝夫人忙擦了把眼睛站起身“是洹之啊。”
嗓子里带了哭腔越发悲从中来捂着嘴道:“怪我没有教导好琰儿是我们祝家对不起你。”
宋洹之垂首道:“不怪阿琰是我没能护好他们母子。”
当着姨妹面前宋洹之不想说太多他移目看向里头帐子拢着什么也瞧不见。
他顿了顿道:“我来瞧瞧阿琰。”
委婉下了逐客令祝夫人何敢怪罪慌忙命人将
祝瑜也唤出来。
“你既回了来,陪她好生说说话吧。”
祝瑜瞥了眼宋洹之,想到那晚他拼了命的阻住车子倒翻,也受了颇重的伤,想过问一句,瞧他敛眉垂眼,没一丝想要寒暄的意思。
祝瑜碰了碰嘴唇,到底没有吭声。
屋子里静下去,宋洹之边解外袍边朝里走。
只着素纱中衣,在盆架前净了手,他靠近帐幕,沉默了片刻,才抬腕掀帷靠近。
祝琰闭着眼睛,看起来像睡着了。
宋洹之抿了抿她鬓边的碎发,指尖沿着眼尾轻扫,抹掉一滴水痕。
祝琰舌尖抵在牙根上,别过脸不吭声。也不肯睁眼看他。
宋洹之想到那晚,她紧紧咬住自己的肩膀,那样用力,那样的恨。此刻那枚咬过的伤,清晰地留在肩骨之上。
祝琰本就平坦的肚子,瞧不出十分明显的变化。
可一个活生生的骨肉,从那处被生剜而下,化成粘稠的血水,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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